皇上啊,再这样下去,即使皇上武功再好,这身子骨也是吃不消的啊!”
说到这里,张得全的眼睛有了些光,哽咽了一下,不等莫敛迟说什麽就低头退下,顺手将那两扇沈重的门缓缓关上了。
空旷寂静的内阁内,无声无息,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只剩下惨淡的月光洒在布满血迹的地上,将凌乱的屋子衬得越发凄凉。
莫敛迟有点不敢再看,握了握手後就朝独自坐在地上的人走去。
他很小心,甚至运了气不让脚步发出声音,只为不去惊扰了地上的人,惹他更伤心。
“皇上……”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下,见地上的人没有动静,於是倾身跪在了地上,伸手想要为他捋去散乱在额前的发,却在手指将要碰触之际,被地上的人闪电般地扣住了手腕。
莫敛迟心下掠过迟疑,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抓到人了吗?”
抓著莫敛迟手腕的手很用力,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扣紧,力道大得连同莫敛迟的手腕一同颤抖,“抓到他们了吗?”
声音很暗很哑,似乎是忍了太久,突然出声竟连语调都变了。
莫敛迟被他握得手腕生疼,却没有挣脱,随他握著, “没有……只找到了曲晚枫,唐纹染不知去向。”
“晚枫?!”声音忽然转了调,明显的高兴就这样毫无顾忌地闯进了莫敛迟的耳朵,“他在哪?!”
“皇上……臣在情江发现了曲晚枫,只是,他不愿随臣回宫……”莫敛迟斟酌了一下,将一些地方刻意忽略了,不想再更刺激地上的人。
“不肯回来麽……”地上的人似乎一阵恍惚,忽然低低笑了笑,那笑声说不出的疲惫,充满了自嘲。
“是啊,他不回来……他不会回来的,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就算他现在跪在地上,他也不会回来,不会原谅,不会再对他笑,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
他抬起眼,一双漆黑的眼混淆著血丝与眼泪,声音颤抖得莫敛迟一阵不忍,“朕失去他了,他和他走了,朕错了,真的错了……”
莫敛迟轻叹了一声,瞥见了祁煜紧紧搂在怀里的剑,自己那柄离魂剑,於是想了想,终於凑了过去,将那剑一点点抽了出来。
而祁煜仿佛失了魂那样,一动不动,任由莫敛迟去抽,刚才扣在手心的手腕也放下了。
“敛迟……”
沈默良久,祁煜坐起了身抬头轻靠在床沿,盯著一片虚无出神,喃喃自语,“你说他在情江……”他忽然转过身,像下定了什麽决心一样,双手紧紧扶著莫敛迟的肩,一直咬著的齿关陡然松了开来,於是一丝殷红就这样缓缓溢出了嘴角。
“朕要去找他,朕要出宫。”
“皇上……您这又是何苦?”莫敛迟并不赞同,“您身为一国之君,怎麽能随随便便出宫?万一出了什麽差池,我如何交待?”
即便再怎麽清楚,再怎麽知道这些是非纠葛,但莫敛迟都不会被情感冲昏了头脑,什麽话该说,什麽事该做,他清楚的很。
“够了!”
似乎这句话给了祁煜极大的刺激,他突然激动地扶著旁边的床木站了起来,“够了!别再和我说什麽一国之君,别再和我说什麽天下臣民!凭什麽他们可以一走了之,我就要死守在这片该死的地方!?”那双含泪含血的眼睛此刻充斥这愤怒与不甘,如被用烈火滚烫烧过後的星子,莫敛迟觉得那双眸子照了满室的昏暗。
“我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只求他在我身边!莫敛迟,为什麽这麽多年,我做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为什麽仍然敌不过唐纹染!他凭什麽?凭什麽?!”
仿佛要映证这番话有多麽激烈,控诉的语调在寂静的黑夜传出了一阵阵回声,“我要去找他,我要问问他……”
祁煜说著踉跄的向前走了几步,望著窗子外无情无义的月色,失魂落魄地低声悲唤著,“曲晚枫,你有没有心,你有没有情……”
我全部的情意不留一丝的都交给了你,难道就只换得你这样践踏,这样不惜一看吗!?
“不,我不信!我不相信……”
他双手撑在窗框上,指尖用力掐著木框上的雕花,仿佛要将心中全部的不忿统统发泄出来,那样用力,那样狠心,那样绝情,“我会找到你,然後要你亲口告诉我,我给你的,你根本从来都不需要!”
莫敛迟默不作声的站在他的身後,只是静静的看著他,在听到最後那一句时,他突然心生绝望地跟著在心底暗暗问了一句:
你要问他,你给他的,是不是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
那麽祁煜……我给你的,是不是你也根本、从来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