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昀卿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但他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这一认知让他皱了一下眉,自他二十岁掌控家族之后,就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梦中触目所及是一大片火红,耳边是掺杂着各种情绪的对话,或嫉妒、或讽刺、或恭维,种种虚情假意的声音糅合在一起,令一向生性淡然的他生出淡淡的反感。然后如拨开迷雾,红纱随风飘散,红纱后是一幅宾主尽欢的晚宴图。静静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晚宴,风昀卿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立即转身就走,然而眼前模糊的情景让他苦笑——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闭眼之前,他看到的是如地狱曼珠沙华般炫目妖冶的红,还有耳边令人惊悚的凄惨尖叫……
撑着沉重的眼皮,风昀卿有一瞬觉得自己是被绑架了,然后他立刻在脑海里否认掉这一想法,试问世上有哪个rou票会有这么好的待遇。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象征着富贵吉祥的牡丹屏风,Jing致的花梨木制家具,沁人心脾的檀香,如果不是胸口上的伤提醒风昀卿这是一个事实,他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风昀卿动动身子,冷汗立刻冒了出来,疼!风昀卿自认经历过无数痛苦,但也忍不住疼得喘不过气来,要是常人,恐怕早就晕掉了吧。
不敢乱动,风昀卿只好躺在床上大量这间装扮得古色古香的房间,视线扫过屋子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倒是那些价值连城的瓷器珠宝,极尽奢侈的大红纱帐让他皱了皱眉。在这富贵堂皇的屋中,最让他顺眼的就是角落里那张不显眼的书桌和书桌旁整整几排的书架了,不过以风昀卿的眼力能看出来那书架上的数都蒙着一层薄薄的尘,怕是很久没有人碰过了。一瞬间,各种想法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又一一被否决,最后在迷惑不解的情况下,风昀卿再次昏迷了过去……
风昀卿这一次昏迷,整整昏睡了三天。在这三天里,风昀卿在半睡半醒之间,已渐渐明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了。当然,那些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原主人的记忆,和他装昏迷时的两天里,照顾他的人,或者说是侍女所讲的内容也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最起码,它打破了风昀卿的最后希望,或者说是奢望。
风昀卿睁开双眼,环顾整个房间一周,随即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角度。还是大红的鸳鸯锦被,Jing致的牡丹屏风,冉冉的檀香,房里的一切即陌生又熟悉。双手抚上胸口,这具身体的胸口没有伤口,可是,风昀卿的身上有,而且,是他亲手给他的,致命的伤口……
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原来,自己刻意去忽略的那深入骨髓的痛是真的;原来,风昀卿真的死了,被那个人亲手杀死了……
既然风昀卿已死,前世的一切就此烟消云散吧。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风昀卿。可是,真的好痛呢,你说的,要让我痛。原来,真的很痛,很痛,比酷刑还让人痛……
微垂下双眼,遮住自己就要外漏的情绪。片刻后,风昀卿勾起一抹微笑,风华绝代。既然上天再给自己一次人生,就要做一个重新的自己了。这次,再也不要让自己痛了。
风昀卿那抹绚灿的笑容为着诺大的宫殿增添了几分声色,然而,那眼角滑下的晶莹泪珠却透露了几许哀伤……
再见了,风昀卿;再见了,地球;再见了,那个自己曾深深爱过,也曾深深伤过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