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位于南方,且邻水。初夏的夜色里已经带了些shi热的气息。季影寒站在院中桃树下,透过缀满了繁花的枝杈遥遥望着高空中那一道弯月。今夜无风,也无星,唯独一弯残月像一把出鞘的弯刀悬在半空,光色清亮,寒气迫人。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季影寒没有转身。
“他对你还真是上心,晚饭吃少了点就放在心上了,刚刚还去厨房拿了一碟点心预备在了房里。”云辛踱步到季影寒身旁,抬手拂掉飘落在自己肩头的一瓣桃花。靛青色的外衫领口露出一缕鹅黄色的内衫边沿。两个原本明丽的颜色,在这夜色下被衬得愈发浓烈。
“他总是这样。”季影寒依旧神色淡淡,似乎真的没什么能让他有所改变。
“你也总是这样。”云辛点明说,“今天,遇到什么人了吧。”
“云辛你总是太聪明。”季影寒微微勾起了嘴角。
“从未有人说过我聪明,小时候倒是总被说笨,大家都说……”云辛停顿了一下,笑容也跟着一暗,“他更聪明。”
季影寒知道,“他”指的是云且。
“他说话做事,总是那样滴水不漏。”弯月隐进云层后面去,云辛的脸隐在了Yin影里,“才六岁的孩子,就能做到那个份上。”
“云且确实聪明。”季影寒记得那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孩子。那个既聪慧又沉稳的孩子,那个全家人都引以为傲的长子。
“我知道,提起他你不会比我好受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云辛的话停顿了片刻,而后带着叹息,“只是想和一个知道他的人,谈谈他。”
“我知道。”
云辛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云层掀开,月牙露出亮光。
“还有一月了。”云辛转开了话题。
“嗯。”季影寒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月,你好好保重。”
“你……”季影寒转头看向云辛,“出什么事情了吗?”
叶南卿从玄冽屋子里出来,摇着手中的金扇,朝着两个人走过来。
“有件私事,可能要提前了结。”云辛的声音不大,只足够季影寒和他自己两个人听清楚。看着叶南卿朝自己慢慢走近,他脸上的笑容添了几分。
“万事小心。”季影寒与云辛擦肩而过留下了几不可闻的四个字,而后朝着叶南卿点了点头,回了玄冽屋中。
回到屋中,玄冽正在收拾残棋,他将白子和黑子分别装到两个棋盒里面,慢条斯理。季影寒想这个人似乎无时无刻不是这样的从容淡定,温文尔雅,如同一杯温度适中的白水,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某些时候却能温暖心底的那份寒冷。
“在想什么?”玄冽收完看季影寒正倚着门发呆,走过去将人从身后环在怀里。
“没什么。”季影寒笑笑,由着玄冽环抱着自己的姿势走到琴案前,那把古琴的弦在烛光下映得发亮。
“许久都没听你弹琴了。”玄冽的下巴抵在季影寒的肩窝,喃喃耳语间的气息让季影寒的耳朵尖红了起来。
玄冽顺势一坐,让季影寒坐在了自己大腿上,季影寒脸色稍稍一红,不敢回头去看玄冽的脸。玄冽的双手仍旧环在季影寒的腰腹,他低了头将脸靠在季影寒的背上。
季影寒觉得自己仿佛被玄冽包裹了起来,周身全部都是他的气息。他伸出双手,手指随心而动。
琴音从指间流淌而出,清澈婉转,缠绵不休。仿佛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又好像那言不完诉不尽的情愫。
周周转转,层层叠叠,丝丝密密。
季影寒的眼睛里呈现出迷醉的神色。他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忘了过去,也忘了未来。他忘了一切缠绕他束缚他压制他的东西。他忘了那根植在心底十几年的仇恨与血债。
他只记得将他全心全意爱护的这个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这个人……明眸皓齿,眉目含情,温润如玉。
这个人……言语间三分清朗,谈笑间三分温柔。
这个人……
季影寒的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老天还是待他不薄。
一曲终了,季影寒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曲子随心即兴而作,弹奏的过程中,他心中脑中竟全是身后人的脸。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玄冽抚着季影寒的一头长发,丝丝从指间滑落。
季影寒侧了脸去看他,眼中几许柔情,几许缠绵。
“韶华。”
“嗯?”
“这曲子,叫‘韶华’。”
玄冽注视着季影寒的眼睛良久,眼中神色忽明忽暗,跌宕起伏。
他一把钩过季影寒的脖子,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低头含上了季影寒的唇。他抬手,拉住季影寒的发带轻轻一扯,如瀑的黑发遮挡住了两个人的面容。玄冽将手中的白色发带随手一扬,回手将季影寒推倒在琴案旁的榻上。
玄冽放开季影寒通红的唇,沿着下巴吻到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