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描着青花的白瓷茶碗掉在木桌上,磕出了一道裂纹,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洒在桌上。
季影寒幽幽的看着桌上的茶碗,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
“烫到了吗?”玄冽上前抓住了季影寒原本要去扶茶碗的手,擎到眼前,看到他食指上通红一片。他凑过嘴巴,轻轻吹气,小心的好像捧着一件稀有瓷器。
季影寒脸一热,微微挣扎着抽出了手。
玄冽却丝毫没有这个自觉,自顾自的将桌子上的水渍和茶碗处理干净,然后接着问:“你刚才说这祖宅主屋里供奉的是四十二快牌位,而其中三十九人的死和南卿的父亲叶柄有关系,那么剩下的三个呢?”
“剩下的三个,分别是姚丞相还有他的双生子,也就是云且和云辛的。”
“云辛?”玄冽诧异。
“是,那个与云且并排的空白牌位,是云辛留给自己的。”季影寒的目光有些疼痛,“如今姚家也只剩他一人了。”
玄冽点了点头:“你曾说过,云辛的哥哥是因你……”
“我的原名……叫季无端。”季影寒心里有些凄然,对于季无端这个名字,连自己都已经觉得陌生了。
“无端太子……”玄冽有些吃惊,半响才回过神来,他曾经猜测过季影寒的身份不简单,但却未曾想到竟会如此的不简单。但是……玄冽皱起了眉头,“《淮周通史》记载,前朝无端太子死于乱兵之夜,那个人……不是你?”
“那人……是云且。”季影寒看着桌上的一盏烛光,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个上元夜,“姚丞相他……忍痛牺牲爱子,也执意要为我季家保留一丝血脉。而他自己也在保护我逃出宫后受了重伤,只来得及将我和云辛交给了赶过来的舅舅就咽了气。”
玄冽无言,姚誉之的做法让他佩服也让他震撼,他也终于明白季影寒这些年来到底是背负了些什么。作为整个淮周皇族唯一的幸存者,作为被儿时伙伴以命换命救下的人,他身上背负的不单单是仇恨,还有债。这一切残忍沉重的血债与命债应当比任何伤痛都折磨人。所以现在的季影寒才会是这幅冰冷的样子,这份寒冷来自他的心中,在伤到别人之前,早已伤透了自己。
玄冽走到季影寒身后,手掌温柔的抚上他的肩膀。
“这一切,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比起知道这一切的诧异和惊讶,玄冽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季影寒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承受这样多。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的行为,心中更是内疚,“我……不该伤你。”
“玄冽,你让我……得到了太多。”季影寒深深叹息,“也让我害怕太多。”
“为何要害怕?”玄冽的双臂环过季影寒的肩膀,将他圈在怀中。
“得到的,拥有的,总有一天都会失去。”季影寒的眼神有些暗淡,“就如同有了希望就可能会失望。小的时候,总是会在梦里梦到父皇和母后,梦里越开心,醒来后就会越难过。”
“别害怕。”玄冽将季影寒整个人紧拥入怀,作为习武之人,季影寒的身体太过单薄,“我不会让你失望。影寒,你要相信我。”
季影寒慢慢的将手环上玄冽的腰,感受到玄冽手掌覆在自己背上的温暖,这份他贪恋的温暖。
季影寒心里其实是有些矛盾的,“相信”二字于他而言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经过昨晚,他心里更是有了一份隐隐的不安。但想起玄冽绝望挽留他的样子,他还是再一次的妥协了。
三更将近,季影寒看着玄冽落下棋盘的最后一颗子,自己的白子又全军覆没在黑子的包围中。
“玄冽,我不想再瞒你。”季影寒习惯性的与玄冽各自将黑白子收回棋盒,“今晚,我要去杀一个人。”
“杀谁?”
“杨崇林。”
“为何杀他?”玄冽转念一想,“难道,他也与十六年前的事情有关?”
“你知道现在宇崇修身边的杨瑞吗?”季影寒问。
“知道,御前带刀侍卫总管杨瑞,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从十四岁起陪伴他征战多年,当年起兵时也是他一马当先从开了皇城城门。此人战功赫赫但却十分知进退,自宇崇修登基便放弃了兵权,只留在他身边做了带刀侍卫总管一职。极得宇崇修的信任。”玄冽说得头头是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杨瑞的祖父和杨崇林的祖父其实是表兄弟。”
“这……我确实不知。”
“一直以来,江湖与朝廷表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其实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十六年前,宇崇修掌握了兵权也选好了时机,但是却忌惮江湖势力偏向于淮周季氏。当时杨瑞深知他的忧虑,就想到了杨崇林。那时杨崇林和白水庄在武林上地位并不高,所以他就联合了刚刚继任白家堡堡主的白景逸。白家堡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容小觑,有了白家堡的帮助,宇崇修自然如虎添翼。事成之后,杨崇林十分聪明的将之前宇崇修许诺给他的武林盟主之位拱手送给了白景逸,而他则由白景逸出面提拔做了二把手。但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