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花生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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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屋在滔天的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我心里不能说是不痛的,但是,承载了自己幼年所有记忆的小屋,和自己已经决定要永远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相比,实在是不算什么。
虽然那个人,现在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作者插花:呃,这个,是花生的误解,其实敏极已经快十岁了,但是由于长情的作用,敏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更嫩一些……呜呜,我也想要这种药~~~~)
父亲死后不久,母亲也舍下了自己,追着她最爱的人而去。他们在世的时候就是一对爱侣,早就决定同生共死,永世不离不弃。于是,只有一个自己被留了下来。
没有父母的日子固然很苦,大多数时候都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饥饿感和冰冷感并不算什么,真正难熬的,是当清早起来的时候,屋里屋外只有一个人,再没有人招呼你吃饭,笑骂你睡懒觉不听话;晚上回家的时候,屋里屋外还是只有一个人,再没有热好饭菜在桌边等着你,然后吃饭的时候问你这一天又淘气了什么。
于是渐渐地,我开始不想开口说话,或许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和自己说话,没有人在乎你说什么,没有人倾听你说什么。
当我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正常说话的时候,竟然也不觉得很难过。反正语言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的。
我曾经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子过下去,然后不知道哪一天死在这个罕有人至的小屋里,无人知晓。就像我后来无数次曾经回想的,如果没有他,我生命的最终结局也不过是如同被生计的炼火耗尽的枯柴,在哪一天突然化为灰烬,随风逝去,在这寂寥的世间不会留下任何我曾存在的痕迹。
但是有一天,他出现在了我的小屋。
话说那一天,我从“仙客来”放工回到家里,一进门,就闻到了红薯的香味。
我的工钱很少,住的地方土地也不好,平日里生活颇为困窘,而那些红薯是我当时仅有的粮食。事关性命的东西,竟然被人洗劫一空,而洗劫自己的人竟然还是在你的地盘销赃,说实话,我当时真是又惊又怒。
我往床上一看,自己的被子被人占用了,鼓鼓囊囊的,竟然还有规律地震动着。
真是个不知道客气的贼啊,吃了你的就算了,连睡的都是你的床。饶是我脾气再好,也禁不住怒了。
我冲过去,揭开被子一瞧,里面睡着的小贼,竟然是个小孩子,满脸满身的污泥草叶,看上去很像一个小乞丐。
但是我立刻就知道,这个孩子应该不是乞丐。
他的衣服虽然很脏,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质地优良,扣饰竟然是上等的玉石,一般人家定然穿不起。衣衫里露出来的几处肌肤也很细腻白皙,定然不是街上的小乞丐比得上的。
大概是哪户有钱人家走失的公子哥吧。
我好歹在仙水最大的酒楼混了二三年,虽不敢说见多识广,有钱人的话却是见得多了去了。
来楼里的这类人,大多仗着自己的财力势力,对店里的伙计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任意打骂羞辱。
前一段时候,城东王地主的儿子王成来楼里吃饭的时候看上了在楼里卖唱的姑娘青青,在言语上百般调戏侮辱不说,还动手动脚,甚至当众扯坏了姑娘的衣服。青青不堪羞辱,竟然当场从三楼上跳了下来。好在侥幸报住了一条命,但是腿却是毁了。那畜生见事不成,扬长而去,对重伤的姑娘不管不顾,事后更是一文医药钱也不出,任凭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了瘸子。
所以,我对有钱人,都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虽然是小孩子,我也不和他客气,于是怒气冲冲地推醒他,打算好好教训他一下。
但是,在看到那孩子的眼睛的那一刹那,我只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自己内心深处缓缓渗出来。
如同终年干旱寸草不生的荒原地底深处,缓缓上涌了一股清泉甘露,润物且无声,而从此之后,寂寞的荒原上却会开始长出青草,开出野花,一片崭新的天地就会慢慢滋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