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和夕儿来后的第二日,放晴了许久的天,竟又起了雪意,原只是黄昏里的刺骨冰冷,辗转至夜间,就化作了冰莹的雪花。
一片两片,渐渐将庄中内外描出了雪白。
如今离会诊的时辰还早,我却天未亮就赶到了准备会诊的院落。素青的冬装领口围着柔然温暖的白狐绒,簇拥在颈间,生出许多暖意。
慢慢地走入房卝中,我重新检卝查了一下昨日就备妥的一应器卝具药散,在一边的椅子上呆坐了一阵,又踱步到了门前。雪花在上下翻飞,丝毫没有要减弱的意思。我跨出门槛,转身将房门关上,接着自行走到了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慢慢地搓卝着手,哈着气,我抬眼看雪,心想,这样的天气,山路怕是不好走。
不好走……便不来了也无不可。
搓手的动作渐渐停住了,连眼睛都懒怠转动分毫。昨日自己也是细细检卝查过夕儿的,她那哮喘虽是缠卝绵多时,却着实不算严重,至今未愈,也不过是看得大夫太多,药用得太乱的缘故。自己当日开得那一副方子,一面清荡残余,一面养肺调气,虽不能药到病除,但配着细细庄中的药散补养,痊愈之时也便指日可待。
其实……当真用不着如此,何苦亲来,打发了人也是一样的。何况是这样的天,何况是这样的山路……何况……
何况,我们之间,本不该再相见。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将停住的手握在了一起,慢慢攥成拳头。
雪,依旧一片接着一片,从暗淡的晨间,一直翻飞到了午日。
然后,越来越冷的空气里,约定会诊的时辰也过了。
我茫茫然地望着天幕,心中忍不住浮现曾经的一个雪天,自己似乎也是这样坐在门前等着,也是等了很久,至等到他带着家族的信物和坚定的承诺朝自己走过来才罢休。那时候,心口是生动的,眼泪是滚卝烫的,灵与rou皆是饱满而鲜活的。当时满腹的辛酸为难,如今看来,却是滤尽了感伤,纵使艰难,却也是一派美好,美好得让人羡慕,让人怀念,让人心碎。可惜,今时今日,那心口已是冷透了,那眼泪早已流干了,那信物没了,那人也变了。等再久,也是徒然。
人生果然是不能细想的,细想下,就会生出绝望。
现在,坐在这里想着这些的自己,多像一个笑话。
商陆走到跟前的时候,我有些艰难地用僵硬寒冷的双卝腿站了起来,姿态别扭地走到了前堂去见那个从霍府来传话的人。
那人是一身戎装的青年人,不像是府中做事的下人,应该是在霍骁身边当差的武人。
“今日将军同三小卝姐本是出了门的,不想上车马的功夫,宫中便有了要紧的军务,急急地请了将军过去。将军目下怕是分卝身无暇,故差遣在下同先生言明,想改个时辰。”那武人利落地持剑站着,并不坐下,当真就是为传一句话来的。
他不坐,我也碍于礼仪,不好坐下,只好忍着双卝腿酸冷,强笑道:“无妨,一切依将军的意思。请阁下说个时候吧。”
“在下也说不好,还得瞧军务的缓急。若是将军早些办妥了,说不准,还是今日来。若是晚了,隔个三五日,也是有的。”那武人倒是坦白。
我淡笑着点头,明白了意思:反正就是时刻等着候着,任其吩咐就是了。
非常正常的阶卝级做派。凭德渊药庄在显达一族中的地位,这样的举动完全可以定义为“怠慢”,可是,换做是元烈将军这样的身份,那便又不同了。客客气气地请过你,规规矩矩地遣了人,那就是抬举你,你若是不满,那就是自己怠慢了自己。
撇开别的什么不说。对于这种态度,我如今一个平民实在无力指责,其实能指责什么呢?他是当朝武将大员,亲自来你跟前求医已是奇闻,如今不过误了期约,差了人和你说明白已是给足了你脸面。现代社卝会的尊重平等放在现在,那都说不通。
不过,他倒是真信我的话,信我说夕儿的病症可慢慢调养。今日这般,倒也不显得那么着急,也不赶着求医了。
“好,在下明白了。”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武人任务完成,也不虚套,干脆地提剑抱拳,准备离去。
我也拱手致礼,只不过,动作的结尾却出了洋相。
“呃——!”我忽然觉得鼻子一痒,立刻撇过了头去,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我和那武人都微微愣了一下,连彼此致礼的动作都齐齐停住了。
那武人脸色微缓,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准备开口表示一点场面上的关心。而我也颇为尴尬地想卝做一点并无大碍的回应。
只不过,我们两个人俱未开口,一连串的喷嚏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了。
我连忙回转过身卝体,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对着那武人连连摆手。一面担心脸上的人皮面具会不会被自己一个喷嚏打出去,一面想用肢卝体动作表示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那武人倒也能领悟,见我这样,便自顾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