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光寂寥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待得万家灯火起,又似星火燎原,金乌逐空,一瞬照亮整座帝都城,恰能藏明月之皎白,掩星辰之璀璨。
自大夏开国以来,就废除了宵禁之制,每到夜晚繁华的帝都城都将化为一座不夜城,城西玉带河处处轻歌曼舞、芙蓉帐暖,隐隐透出的靡靡之音诱惑着每个临河的风流客,正所谓一怒散尽千金财,只博红颜倾城笑,自古莫不是如此。
而城南的十里长街则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大大小小的摊子铺满了整条街,糖皮葫芦、枣泥糕、五仁馄饨、冰糖水……一道道小吃热腾腾地端上来,各色各样香气恼得人直流口水,恨不得将荷包中的方锭一股脑地腾出换回这些美食。
此间来往之人,有商贾,亦有乞丐,有男人,亦有妇人,有老叟,亦有孩童,他们各有各的不同,唯独脸上那份笑意却是一样的,发自内心真诚的欢喜,似这满城的王公贵族、草芥百姓都忘却了各自的身份,一起融入到了这太平盛世的滚滚红尘中。
唯独那皇宫内院是不同,一堵高高的大红宫墙便隔开了一切,将这红尘的气息冷冷地拒之门外。
它,是冰冷的,是寂寥的,即便到处悬挂着Jing美绝lun的灯笼,甚至照亮了它的每一处,却依旧没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明亮与温暖。
时值二月,春寒料峭,乍暖还寒,那满树杏花开,白色的花瓣微染一丝霜寒,平添几分素。
一个身材高大却略显稚嫩的少年郎跪在杏花树下,一袭薄薄的单衣早已被花瓣间滑下的露水打shi,即便是他身强体壮,在这倒春寒之下却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嘴唇都显得微微发白。
“殿下,快跟娘娘认错吧,您这都跪了六个时辰了,便是您自幼身子骨就强,也是熬不住的啊。”
红衣宫女煞是心疼地看着秦景,赶忙将貂皮袄子给秦景披上,却是被后者制止,只见秦景抬起头来,倔强地抿了抿唇,道:“梅姨,景儿何错之有?难道听到旁人辱及母妃,景儿还要装聋作哑,故作不知不成?”
“这……”
看到秦景略微发红的眼眶,红衣宫女叹了口气,心中半是心疼,半是愤怒,想了许久,唯有苦涩回道:“殿下,你没错,快点起来吧,娘娘那边我去说说。”
“不,他错了,让他继续跪着。”
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响起,转身望去,那是一个一身素白的美妇人,不施粉黛,不着首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似那不惹红尘、不沾因果的谪仙,唯有手中那紧攥着的蓝靛染布绣帕,却是给了她几分人味,同时也彰显了她的身份,往昔来自于十万大山的苗女,如今大夏皇宫四妃之一的蝶妃。
“母妃,孩儿到底何错之有?”
秦景有些委屈地看着蝶妃,却是引不得后者哪怕一丝的情感波动,蝶妃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温柔地为他拭去寒露,嘴中却是说着冷酷无比的话语:“你的错就是你太追究对错,如果想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就算在这里跪到死,我也不会让你再踏进我蓬莱殿一步。”
说完,蝶妃翩然转身,全然不顾秦景那近乎失焦的双眸,也幸亏此处没有旁人,不然一个亲生母亲对自己唯一的孩子如此严酷,止不住要传出何种风言风语。
“娘娘,你怎么能这样,殿下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红衣宫女的语气略微有些埋怨,于她的身份来讲实属是大不敬,然而蝶妃却一副习惯的模样,仅是轻敲了红衣宫女的额头一下,说道:“也就在你这梅姨的眼中他还是个孩子,如今他已十三有四,再过不到三年的功夫就要跟大皇子一般出宫居住了,我能在宫中护住他一时,难道还能护住他一世不成,关键还是得靠他自己。”
“而且他的身上毕竟留着一半的苗疆血统,不是正宗的大夏血脉,生来就注定被轻视,被排挤,即便是贵为大夏四皇子,他将来的路也必定会走的异常艰辛,我若是现在不对他严格,那么将来等待他的下场会比现在惨上一千倍一万倍,更何况……”
话势一顿,蝶妃微微蹙颦,道:“景儿和三皇子走的实在太近了,这不是我所希望的,近几日若三皇子派人前来,你就说景儿抱恙在身,不便与三皇子一起,还有,不是说定远王之子安文也入学潜龙学院吗,你按我的吩咐,明日给安文世子送去我亲手制的杏花糕,虽然他是三皇子的伴读,但也不碍着我们景儿和他亲近吧。”
“娘娘,您不是在说笑吧。”
梅姨瞪圆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三皇子正受君上圣宠,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他,对景殿下偏爱有加不知引得多少人嫉妒,娘娘偏生还让殿下不要靠近,而安文则是与镇国公有杀子之仇,在外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几天的活头了,娘娘却是让殿下与其亲近,这……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照做便是,景儿是我的亲生孩子,我还会害他不成。”
梅姨闻言,也是猛地点了点头,能以一介苗女的身份坐上如今四妃之一的位置,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