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旧是那寂寥的夜,皇宫依旧是那清冷的皇宫,只是在这清心殿之中,却是多了一丝暖意,君上御赐给三皇子的句芒春祭图悬挂在殿中,以九九八十一道墨金纹为辅,冥冥之中引动春神句芒之力保证此处四季如春,不受那夏暑春寒之苦。
许是这份暖意太过舒服,小美这丑丫头迷迷糊糊就趴在门槛上睡着了,那哈喇子留了一嘴巴,看的旁人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要叫醒这个糊涂Jing,却是被秦殇一把叫住了。
“罢了,就让她先这样睡吧,劳烦彩霞姐把这貂裘拿去给她披上。”
“诺,”彩霞踩着碎步而来,柔声道:“世子,这灯许是暗了些,且退开些,让奴婢为您挑亮点。”
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只可惜那人却不是儒雅博学的狂生,而是一个红唇齿白的俊孩儿半趴在书桌上,纤细的小手连毛笔也握不大紧,却在柔如丝绸、贵如黄金的晋阳纸上一笔一画地涂鸦着歪七扭八的古怪图案,此情此景让河坊门下的那些穷酸书生瞧见,必定是要大呼一声苍天不公,此子有辱斯文来着。
“多谢彩霞姐,”秦殇微微一笑,说道:“此刻已是亥时,若是彩霞姐觉得累了,先回去歇息便是,这灯等伙我自己便可挑灭。”
彩霞闻言,眼中的柔色更添几分,心想这得是多乖巧的孩子啊,堂堂定远王之子对待他们这些寻常奴婢亦是以礼相待,一口一个彩霞姐的叫着,往昔流传在宫中的流言蜚语怕都当不得真,分明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嫉妒定远王得了君上的恩宠,恶意将这乖巧的孩儿诽谤成十恶不赦的小魔头,想来真是够可恶的。
“奴婢不困,只是世子您年纪尚小,到了这亥时也该睡了,就别拿这狼毫笔涂鸦玩了。”
“额……知道啦,彩霞姐,再让我玩上片刻,我这便去睡觉了。”
“恩,世子真乖。”
涂鸦玩?
秦殇望着这满纸的狂草书法,不由暗自哂笑,虽然前世华夏古国的文字与大夏王朝的有些类似,但毕竟不是同根同源,终归还是不同的,也难怪彩霞误以为他是在随便涂鸦了。
事实上,这是他进入圣灵殿以后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人坐下来,书写下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的名字,暗自剖析着所有人的性格特征,并且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系统性地做出划线与标注,没有这样近乎魔障的坚持,他恐怕也无法在那短短的几年之间迅速崛起,一举成为圣灵殿的夜王,执掌庞大的黑暗势力,甚至于将一个国家都覆灭。
“大夏王朝总共有六位皇子,大皇子秦哲、二皇子秦墨,三皇子秦昊、四皇子秦景、五皇子秦德、六皇子秦贤,我若要在宫中寻求靠山,必定只能在这六人之中择其一。”
略微思虑一番,秦殇从脑海中提取出自己所需的信息:“大皇子秦哲如今已年逾十六,按照皇宫的规矩应出宫在外建府,每月仅有几天可以入宫看望他的母妃韩贵妃,此人我暂时接触不到,可以不予考虑。二皇子秦墨乃是名士清河上君之孙,今日于潜龙学院倒是见过一面,只是我观此人生性孤僻、高傲,怕是不大好接触,如一把双刃剑,可伤人亦可伤己。四皇子秦景,其为人鲁莽冲动,对人毫无防备,其母亦是苗女,血统不纯,生来必定就受尽歧视,可利用,却不可倚之为靠山。五皇子秦德、六皇子秦贤年纪尚幼,可以直接排除。至于三皇子秦昊……”
笔势一顿,秦殇不由回想起今夜在清心殿的接风宴,三皇子秦昊的礼节不可谓做的不周到,不仅于宴席上对他嘘寒问暖,左一口贤弟,又一口文儿的叫着,更是将包括彩霞在内几名机灵的宫女傀人一同派给自己,供自己差遣,还将这清心殿的偌大偏殿腾出来给自己住,真可谓是关怀备至啊。
若是原主安文肯定早已被感动的无以附加,认为三皇子对自己重视无比、推心置腹,然而秦殇毕竟不是安文,他是夜王,是玩弄人心的行家,自幼就拥有着看破人心的可怕天赋,别人认为三皇子喜爱安文,他却从那没有丝毫瑕疵的真诚笑容中读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怎么说呢,一分戒备,三分厌恶,六分杀机,这哪里是什么喜爱之情,深仇大恨也不过如此吧。
“我与三皇子只有于学院前有过一面之缘,便是看到他罚跪失了面子也不至于如此?至于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安文,安文也只有在五岁那年进过一次宫,为何会引动三皇子的杀机呢?难道说五年前发生过一些事情?”
秦殇揉了揉皱的有些发疼的眉间,不由叹了口气,这就是信息量不足导致的后果啊,真当是举步维艰,要是他在宫中有些耳目也不至于会如此伤脑筋,只可惜泉越那边倒是催不得,不然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哲、墨、昊、景、德、贤这六字唯有昊至上,昊字,至上之意,拆分开来就是日、天二字,亦是如日中天,看来我们的君上甚至看中三皇子啊,然而就是这般受宠的皇子却也对我起了杀心,先是镇国公,再是三皇子,都欲将我置诸死地,呵,这是天要绝我生路吗?”
秦殇的脸上浮现出与这具身体完全不符的Yin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