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殷涔也不再藏着掖着，开口道，“其实，我此次来与父亲相见，便是有许多问题，也想请父亲为我一一解答。”
而云渐青眼中的殷涔，身形高挑，却瘦削单薄，衣服漆黑而皮肤雪白，五官倒是生得剑眉星目，有一丝凌厉之美，不像自己，确像他母亲邬玉覃。
两个人在这狭小的室内面面相觑，殷涔有些说不出的尴尬，而云渐青似乎并无难堪，仔仔细细地打量殷涔，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这一瞬间殷涔也有些感慨，他来到这世界时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因此并未对此生的父母生出太多亲情，加之生下来便跟着沈沧跨山过河没命一样逃亡，对云渐青可算是……毫无印象，而后他心中这个父亲的形象却是在一些碎片中逐渐拼凑出来。
殷涔问道，“父亲心中有何想说？”
云渐青连连点头，“都过去了，如今你我虽还不能公开相认，但此刻能见上一面，将往日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都说了，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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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渐青理了理头绪，说道，“当日我知你入朝为官，心中十分不喜，且担忧，本意只是让你保护太子，未料到你却自主进了朝堂，朝局纷繁复杂，我担心你无力应对。”
云渐青点头，“如今我可以理解，只是仍旧担心你与太子，并非皇后的对手。”
云渐青微微皱眉，“沈沧如何说？”
很多年来，沈沧曾替代了父亲的位置，他对沈哥哥有着无限的信任和依赖，直到入了太子府，开始变成另一个人的保护神。
殷涔缓缓摇了摇头，“未曾。说来父亲可能不信，当我见着作为质子进京的云野，从那一刻起，便完全理解了父亲的做法，我自认我不想成为云野的身份角色，便知道，父亲当年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万般无奈才做了调换此举。”
云渐青看着殷涔，上一次他还只是襁褓婴儿，此时站在他面前，身形已高过他，功夫超群，身兼四品朝官，刚刚查获云南茶税贪墨案……这是他的儿子，云渐青心中浮现一丝欣慰和骄傲。
他将刀递过去道，“谢父亲大人当年赠刀，我命它名为青山刃。”
云渐青将刀递回，刀柄已被殷涔双手打磨得光滑，想来这些年这小子没少拿刀砍人，想到此，云渐青不由自主微微笑了笑。
云渐青点了点头，“此后我在军中也改良过一批刀，但却并非如此轻便，而是适合作战砍杀的大刀。”
云渐青见着这打扮，眉头一皱，简直是另个版本的沈沧，心里便有些不满，老子的儿子，怎么给你教成了你的样子。
殷涔道，“可是父亲可有想过，既是保护太子，这入朝为官，为他铺垫朝中势力，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殷涔也打量着对方，深色冷峻肃穆，不怒而自有威严，是一派将领之气。
不知道沈沧用的什么法子，居然在城中找了间地下的密室，外头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的，生意不好的棺材铺子，里头却机关重重，他自个在外把守，将前后到来的云渐青和殷涔引入密室内。
云渐青有些意外，伸手做了个“请讲”的姿势。
“您可是说，此刀是为我度身定制？”殷涔微笑问道。
殷涔淡淡说道，“都过去了。”
此话一出，云渐青真正湿了眼眶，他背过身去，深深叹息了一口，此前想过这儿子可能会恨他骂他，甚至绝不相认，没料到却是如此识情知理，方才慢慢转身，对殷涔道，“平山，你……不恨我就好。”
殷涔道，“沈哥哥只说让我护着他，我以为，是父亲要我在太子身边做暗线，如皇上对父亲和世子
再看到他身后背着的刀，云渐青不由笑了，朝殷涔伸出手，“可否借刀一看？”
他终于问道，“你……可曾恨我？”
是以沈沧来找他的时候他一点不意外，默默点了点头。
殷涔也有那么点想见见他，不为别的，有些疑问，只有这位在幕后策划了一切的亲生爹可以解释。
殷涔一愣，没想到父子之间第一句话竟是看刀，想起当年沈沧赠刀之时曾说过，这刀乃云渐青亲手所创，在汉人南刀之上借鉴东洋倭刀精髓，重新铸了一把尺寸偏细偏长的刀，轻便好携带，却削铁如泥，这些年殷涔几乎人刀合一，用得十分趁手。
，却也认可了沈沧的说法，他不是个坏人。
此时是午后，而密室不透光不透音，人在里头，很有大半夜秘密接头的感觉。
密室门开，一身黑衣的殷涔闪身进来。
一句父亲大人，云渐青伸出去的手僵了一僵，跟着努力平静了神色道，“此刀是我锻造的第一把刀，你非军卒，所用武器定要利落轻便，这才有了造这刀的想法。”
殷涔在方寸室内缓缓踱步，“父亲当年为何将我派往太子身边？”
云渐青身穿靛青常服，脸上有着常年征战沙场之后自然形成的肃穆之气，他想着要见的是十九年未见的亲生儿子，便努力让脸上浮现一丝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