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陈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春猎了,自林漠烟和云渐青分别去了西北和东南之后,三人从少年时期便有的结伴春猎秋猎便逐年少了下来,待先皇后春晖娘娘去世之后,便彻底歇了。
如今与云渐青再次骑马走在去往翠山猎场的路上,两人心中都有些感慨。
燕京出城,一直往东北便是四十多万亩的翠山猎场,原始草原、shi地、森林的交叠,还有大大小小的湖泊点缀其中,让这片猎场生机盎然。
然而这只是往日胜景,作为早已被废弃的皇家猎场,皇帝本人不猎了,外人自然也进不来,于是这十来年间,除了几个林场的看守人,和禁军每隔半月的循例巡查,再无他人踏足过。
林子里的野物们可是得了天堂,十年来野蛮生长,还常有看守人被野兽所伤的消息传出,当然,作为已被皇家遗忘的林场,即便有人葬送野兽之口,也不会引起朝中重视。
此次春猎的消息骤然传出,礼部和司礼监赶紧命人将猎场重新整理,至少,沿途的路总得清理得顺溜点儿。
云渐青只带了沈沧一人,此外还有太子陈佶带着侍卫梧叶儿,以及其他皇室宗亲子弟也一同随行前往,高仁自然伴在陈泽身侧,辛尚允率领禁军沿途护驾。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在明媚春色之中。
------
殷涔留在了京中,春猎自然没他什么事,陈佶走之前,他再三叮嘱梧叶儿看顾好陈佶,秦念衾也在一旁碎碎念,梧叶儿一连说了几十个“好”之后茫然道,“就没人担心我?
殷涔看向秦念衾,故意咳了几声,秦大人走上前,面色微红语焉不详地说道,“你……早点回来。”
梧叶儿哀叹,这么傲娇害羞的性格什么时候能变一变……
陈佶刚走,殷涔便出现在太子府。
太子府中所有人早已都当殷涔是自家人,自从殷涔入朝为官之后,更是将他视为了半个主子。
殷涔找到艾公公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斥责新来的下人们浇花,颤颤巍巍地站着,一说话净漏风,“毛手毛脚的花都让你们浇死了!这些,这些,”艾公公指着那几排种了好些年的玫瑰,“都是太子殿下最心爱的花,浇水一次要浇透,但不能天天浇明白吗?”
几个生面孔的丫头怯生生低头说“是”。
殷涔走过去搂住艾公公瘦小肩膀,“艾公公,您可吓着她们了。”
艾公公吓一跳,发现是殷涔,雪白眉毛笑得抖了起来,“你小子,好些日子没来了,也不惦记你艾公公,这么大岁数,一不留神可就没了。”
殷涔也笑,推着人往内院书房走去,“哪儿能这么说,公公可是长命百岁的人。”
艾公公抬头看着殷涔,阳光下半眯着眼睛,想当初从南城人贩子手中挑中他,就看中他一股机灵劲儿,还有把力气,能护住小太子。
而今老怀安慰,果然没看错人,这些年殷涔不仅把太子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还……艾公公想到此,抬手拿袖子捂住嘴,这俩小子,从第一天就睡在了一间房里,这么些年真当我老糊涂了,我可什么都知道呐。
到书房内,殷涔关上门,又四处查探一番,确保四周无人安全可靠。
艾公公坐在书桌后的紫檀高背椅上,太阳从身后打到背上,暖融融。
他带着一丝笑看殷涔四周走动忙活,末了殷涔坐到书桌前,俩人笑眯眯互相对视着。
艾公公慢悠悠道,“说吧,来找你艾公公什么事儿?”
殷涔歪头想了想要怎么开口,“艾公公,您是最疼太子殿下的,对不对?”
“嗯——”艾公公仰头拉长了声音,“疼——当然疼,只是嘛,公公我能做到的,也只是伺候殿下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人老了也帮不上什么了。”
“那可不一定。”殷涔摇了摇头,“公公可是打春回娘娘身边过来的人,大小看着殿下长大,要论知根知底,谁能比的了艾公公您呐。”
这一番话,艾公公听出了点儿意思,他拿手指了指殷涔,“你小子最滑头,你想问关于太子殿下的什么事儿?”
殷涔微笑着,拉着艾公公的手说道,“关于阿月的母亲,春晖娘娘的事儿,您还记得多少?”
艾公公一下变了脸色,将手抽了回来,压低了嗓子哑声说道,“老奴……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殷涔正经了神色,“当真?”他站起了身,俯身到艾公公身前,“若有人想废了太子,想害他,甚至想杀他,您也坐视不理,任由他们jian计得逞得到目的吗?”
艾公公面上一丝犹豫,殷涔眼尖,发现了。
但公公却仍旧说道,“只要皇上没有二心,不废太子,旁的人,无计可施。”
殷涔口气严肃,“公公久不在宫中,已不知朝局紧张到何种地步了吧?皇后拉拢各方势力,如今连抚南营都要拉了进去,内阁和司礼监为皇后所用,把持朝政,一心想着那个废物韩王继位,他们好继续为所欲为,而今皇上都已经只是个摆设,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