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陈泽终于回了京,猎场营地遭遇刺客一事此时已是满朝皆知,云将军携宠而去,待罪而归,如此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群臣自然不会放过。
回京头一日的早朝,言官们便纷纷谏的谏,劾的劾,群臣激昂,什么云渐青恃功傲物、目中无君无父、抗旨拒婚、殿内与圣上公然咆哮,而今竟然做出行刺君上如此大逆不道的狂悖之举,简直耸人听闻,且联名上书要求严惩不贷。
殷涔和秦念衾只定定站着看着这出闹剧,他瞥了眼祁言之,只看得见一个背影,微微垂着头,不发一言。
朝堂之上群臣激愤的景象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若是往常,陈泽早就不耐烦听这帮只会骂人不干实事的言官们胡言乱语,今日却由得他们唾沫星子喷了个把时辰。
殷涔明显感觉到了这风向变了,他不由得心生警惕。
二层台阶上的太子陈佶不见身影,殷涔知昨夜春猎众人回京,陈佶因替皇帝挡了一刀,陈泽破天荒让陈佶留在宫中静养数日,伤虽不重,却还派了太医日夜守护着,这恐怕是陈佶十六年来感受过最亲近的父爱了。
但陈佶却只想早日回太子府,大半月不见殷涔,又出了如此大变故,如今困守宫中只让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今日的朝堂也让殷涔有些不安,喧嚣平静之后,陈泽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叫了四个人出列,“内阁首辅祁言之、都察院左都御史邹横空、刑部尚书阮鸣沙、大理寺卿姜晚笙。”
四人站到朝堂正中,陈泽严声道,“今日退朝之后,便就春猎行刺一案三法司会审,祁阁老主审,其余三司副审,诸位可明白?”
四人齐声道“臣明白。”
邹横空侧身问阮鸣沙,“阮大人,如今嫌犯可是看押在刑部大牢?”
阮鸣沙回道,“确是如此,云将军和侍卫沈沧都在大牢。”
邹横空又道,“如今他二人还未定罪,阮大人还请将人看顾好。”
阮鸣沙微微斜眼瞥了眼祁言之,甩了甩袖子不屑道,“邹大人多虑了,本官行事向来按大宁律法处之,何用如此挂心。”
邹横空又面向皇帝,“请问皇上,当夜刺杀的两个刺客如今在何处?”
陈泽道,“两名歹徒当场自杀身亡,尸首当日已由辛尚允统领处置。”
邹横空转身向群臣中,微微仰头问道,“辛统领,请问刺客尸身如何处置?”
辛尚允并不出列,他身形高大,在人群中垂目俯视邹横空道,“如此穷凶极恶之人,本应当场拖出去碎|尸万段……”
当他说到此时,祁言之突然抬头转向身后皱眉看着他,辛尚允发现祁言之的异常,声线缓了一缓,“然而太子殿下极力阻挠,说什么死了的人也是罪证,一力要求将凶徒和行刺凶器一并带回,如今这二人都在殓房。”
邹横空面色似松了一松,殷涔当下心头一块大石也落下,邹横空顺着辛尚允的话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说得极对,若辛大人在一怒之下将人证毁了,可是触犯了我大宁律法。”
辛尚允瞪他一眼,正要开口驳了回去,殷涔却正好出列,朝堂中四位大人拱手道,“下官身为佥都御史,自需配合邹大人协同审理此案,但因着对案情并不熟悉,可否在下朝之后,开审之前,容下官先行查看刺客尸身及凶器,以及与两名嫌犯了解事情经过?”
秦念衾此时也出了列,拱手道,“臣大理寺丞秦念衾,也奏请与殷大人一起先行查探。”
阮鸣沙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邹横空和姜晚笙,“是你们的人吧?”又转身向殷涔和秦念衾,“如今的年轻官员都如此没有规矩?要查什么要看什么,自然是等审讯之后再做安排,怎么也轮不到你们自行行事。”
姜晚笙虽是大理寺卿,但官阶仍比阮鸣沙低一级,见状忙道,“是下官对属下少有约束,还请大人见谅。”
跟着狠狠瞪了一眼秦念衾。
秦念衾和殷涔不为所动,定定立着,却是等着皇帝陈泽发话。
堂中一片寂静,陈泽声音带些许不耐,声色俱厉,“殓房可前去查看,至于刑部大牢,任何人等在审讯之前,若与嫌犯私自接触,则视为与嫌犯同罪!”
这一声出来,殷涔与秦念衾心中一震,陈泽已宣了退朝。
殷涔和秦念衾直奔殓房,当值的两个看守是禁军的人,殷涔递过腰牌,禁军看守一看名字,吊着眼睥睨着看人,“没有内阁或司礼监调令,不得入内。”
殷涔急着赶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审,这会子被小鬼挡在门前,他又急又怒,额头青筋横现,指着那二人骂道,“都察院你也敢拦?刚刚朝堂之下皇上亲自允准可以查看殓房,你们这是要抗旨?!”
“不好意思,皇上的旨意没下到我这儿来,您既身在都察院,自然知道这规矩,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万一给您放进去了,回头内阁和司礼监问起责来,我能担得起么?”看门小鬼仍旧口不饶人。
秦念衾极不耐烦跟这二人啰嗦,一步跨上前几乎咆哮道,“这是什么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