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我能做的吗?”陆铭把公文和笔放到一边,抱着被子问裴音。
裴音脑子里理不出个头绪,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陆铭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他。
“算了吧,”裴音垂下眼帘想了一下,捞起桃花往陆铭怀里一塞,“你带桃花一起睡觉吧,我得先把消息传给家里。”
陆铭点头说好,正准备乖乖躺下,头顶却忽然笼下一片Yin影,紧接着额头上便传来了一阵温软的触感。
“对不起啊。”
裴音的吻一触即离。他轻轻道了声歉,匆匆整好衣冠出了门。
陆铭顿时僵在了原处,半晌才蓦地笑出声来——被气的。
对不起?是,你对不起,对不起个鬼啊。
他当然知道裴音的意思是抱歉道侣千里迢迢跑来却没法陪伴……但这又不是裴音的错。
况且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相识以来,裴音似乎就一直忙忙碌碌,仿佛天生就是Cao心的命。陆铭自己却总是闲散模样,以至于裴门上下一提起“陆铭”,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哦,那个不修炼天天闲得要死的厉害剑修啊。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事情真的多得过分了。
先是裴音无故调任,再是他南下时碰巧撞见某位“故人”,裴晨又在此时失踪……陆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前思后想却又找不出什么联系。
窗外风似乎烈得很,呼啸着硬是将窗户撞开了一条缝。
风声忽静。
陆铭仰起脸,瞧着一阵花雨从窗外袭来,到了眼前却突然合成了长约两寸的小小一瓣,颜色嫣红如血。
——妄生岸,花chao信。赤为符,白作印。
陆铭拈起“花瓣”,眉梢忽的一跳。赤为符赤为符,红色的妄生花……实乃战报。
陆铭运转灵力碾碎“花瓣”,一行小字立刻显现在眼前。
“事急,速归。”
这个节骨点上出事?陆铭几乎要口出恶言,却不知另一边裴音已经头痛欲裂了。
“你找我要人?!”裴音面色发青地说着,声音也硬生生冷了三分,“我上哪给你找人去?“
“裴仙尉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家兄在您地界上出的事,裴某不找您找谁?”站在他对面的青年抱臂冷笑着反问,仿佛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一袭与裴音几乎一模一样的广袖青袍似的。
“裴侍中,您也不小了,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裴音面沉如水,藏在袖子下的手却攥得青筋暴起,新剪没几天的指甲几乎要把手心掐破。
好一个“家兄”!裴音与裴侍中裴易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从兄弟。给裴易这么一说,倒像划清了界限似的。
“此事自有有司处理,侍中出于私情硬闯我司隶府,又无故质问当朝司隶仙尉,余在此敢问侍中置仙道律法于何地?置尊卑长幼于何地?”裴音的声音蓦地又是一沉,”还是说您近来山郎做腻了,欲寻长林丰草之乐了?”
闻得消息匆匆赶来的徐萧刚要进门,一听见这一大串几乎当场摔倒。
——好,不愧是裴音。
徐萧扶着门框在心中大叹。
别看裴音近年来越发沉稳了,真要被逼急了,这咄咄逼人之势真是尤胜当年啊。
尤其是“山郎”那句……说白了就是觉得对方一天天净会仗着自己有钱有势玩忽职守,弹劾已经准备好了呗。
徐萧听得明白的,裴易当然也听得明白。
“裴某无能,不似仙尉大人您这般……”
“哎呀。”说时迟那时快,裴易半句话还没说完,徐萧已经背着手笑yinyin踱了进来,道,“我今天来得不巧了,这么热闹。”
他往两人中间一站,面上笑容不改,背后却硬生生流下了冷汗。
左边裴音冷面相对,右边裴易笑里藏刀,简直是左手阎罗右手无常。
那一刻徐萧真的分外觉得自己是个汉子。
——要不是都是自家亲戚……要不是怕这俩人真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他才不掺合这修罗场呢。
“既然徐从事也觉得此地过于热闹了,余尚有公事在身,不多相陪了。”裴音“温和”地笑了笑,抬手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裴侍中请自便吧。”
徐萧一愣,原以为裴音只是置气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人说完真的一拂袖扬长而去了。
他再一回头,裴易脸都气白了。
“……你倒消消气吧。”徐萧无奈而徒劳地劝慰了裴易两句,“他不是你兄长?况且这事真不能怪他……”
“隔行如隔山,隔房还如隔山呢。当初不是他把我爹除名的?”裴易笑得嘲讽,“你说这事和他没关系,那怎么我哥刚进了司隶地界就出事了呢?”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嫂嫂在家里哭半天了,换你你安给我瞧瞧?”裴易烦躁得很,也不要人让,撩起衣摆往矮榻上就是一坐,“我晚饭还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