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拉起世璟的手就是要扎进人堆里去,不过这回他倒是学聪明了,手劲儿轻了许多,起步前还向着世璟望了望,见他不曾有所不适,才是敢稍稍快步地往人堆里扎去。
“你可得抓紧了,可别被人流给冲了去。”沈衍一边向前探出脑袋拼命的在找小河,一边还头也不回地对世璟叮嘱道。
“嗯……”世璟答应一声。
言毕二人就如游蛇一般,挤在人群之中却还是能勉强自如行走,不过一会儿便是挤出了人堆,来到了他们要去的河畔。
“呼呼……这人海当真是有够吓人的,不过还算运气,至少这河边人不多。”沈衍大呼几口气,然后再是乐观地安慰自己道。
“那我们能就坐在这儿歇息吗?”世璟指了指面前几节向下往着河面去的石阶,问道。
“自然可以,不过我方才还以为你来这边是为与亭子里那些小家伙玩耍来的。”沈衍答应下来,而后便是一边在石阶坐下,一边指了指不远处凉亭内站着的三五个与世璟年龄相仿的孩子。
“不是,只是想图个清净。”世璟淡淡地答道。
“你这崽子倒是有意思,旁些同你相仿的孩童都欢喜热闹,今日来放灯大抵也是图个热闹,你如何就如此清心寡欲?那来这灯节还有什么意思?”沈衍嘴角微微翘起,有所疑惑的说了一大堆,而后又灵光一闪,心头一句‘要完!’,即刻又出口问道:“那……那我是不是太聒噪了?”
“没有没有!”世璟闻言,心头一紧,即刻抬起双手挥起来,疯狂否定道。
沈衍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差点笑出声,看来这崽子是真的慌了,如是道:“其实也无妨,你若嫌我聒噪也没什么,反正我也被嫌惯了,”言至此,于是顿了顿,又道:“我也觉得我话太多了,要不你来说些有意思的事情?”
“我……我?”世璟指了指自己,问道。
“是,不然呢?”沈衍答。
“好……不知皇叔对‘青州’一地有几分了解?”
“三四分吧,我大抵只晓得你与你生母是生在此地罢。”沈衍说实话,其实他一开始都只是听说过‘青州’这地名罢了,而且还是在军营几个将士聊起故乡时才知道的,后来也就是前不久,沈煜命刚回宫来养了几天伤的自己去一个叫‘青州’的地方找来一个叫‘苏亦’的小孩,那才是他第一回真真正正地去‘青州’走上一遭。
“是,不过是我生在此处,我母亲不是……”他沉下头去,双手也不自觉地做起小动作,不过一会儿他见沈衍是在认真听的样子,才是继续说下去:“打小母亲就常与我说起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美好,但她每每说起都对故事里的细节毫不避讳……”似乎没有顾及他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而在这时世璟口中的故事,才刚要开始说:
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小姑娘,她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有一天一位‘章大人’诬蔑陷害了他们一家,姑娘眼睁睁看着曾经对自己最好的祖父被恶人们一刀一刀反复刺入腰腹,每一刀都是不同的人刺去的,每一刀明明都很使劲儿,但那些恶人却摆出一副自己不过是刺了一刀,不会致命,不必自责的姿态。他们每个人提起刀刺向姑娘祖父的时候都故作不忍的表情,但却每一刀都又刺的很深,而当他们刺完自己的那刀之后明明皆是‘如释负重’的表情,那为什么之前还要惺惺作态?
小女孩那时也还不大,记不住很多事情,但那件事情却是给其带去了毕生镶嵌进骨子里的恐惧。
之后祖父死了,包括小女孩在内的女眷都成了罪人,被分去当了官ji,男丁也都成了要被旁人奴役一辈子的奴隶。不过好在女孩的母亲护她还算周全,被配去章府服侍的几年母亲常以女孩年纪尚小为由推辞主人的要求,自己则是每每顶替,府上的大人也是看在女孩颇有几分姿色,便在早些年不曾动手,反倒是还找了人来教予她琴棋书画,不过想想,说到底那家主人还不是在为日后女孩能取悦他们打算盘。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小女孩长大了,满了十五岁,出落的亭亭玉立,这时候母亲再不能以她年幼为借口了,再而就是任凭她母亲有多国色天香,这些年如何Cao劳?如何费尽心机?皮相终是苍老了许多,主人家也是看腻了,如此一来,色心一起,便是准备要于女孩下手了。
主人家那晚突然跑到女孩的屋里,提着一盒桂花糕,笑眯眯地走到女孩身边,说是给她的生辰礼物,女孩也应付的笑着答应了下来,她心里也清楚这老贼定是不会怀好意。果不其然,那日晨时还是风和日丽,夜半却忽而变得雷雨交加,女孩被迫度过了那让她永生都要记恨在心头上的一夜。
后来此种事情愈演愈烈,女孩的前半生便再没安生过了,不过还算老天有眼,她在一次混乱中逃离了章府,可她即便逃出来了又如何?逃的再远又如何?她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身份尊贵的大小姐,也不是曾经那个卑贱到骨子里的官ji了。她此番涉世什么都不会,之前学的琴棋书画于她谋生计根本无益,且除了这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