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Yin雨连绵的日子,郊区的公墓里,小原面无表情地埋在黑色的人群里。
正在下葬的是她的三个同事,他们大概于六个小时前的清晨殉职,为了阻止一个没有任何法律与制度观念、以及Jing神鉴定所认为有强烈偏执和狂躁症状的人物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个人物来自一部几十年前格外火爆的小言,书中的他黑白两道通吃,手握世界上知名的三个财阀,坐拥横跨三个大洲的杀手集团,他为女主豪掷千金,却总是被女主躲着不愿接触,他只能用雷霆手段想把女主留在身边,于是两人间上演了一场你来我往的虐恋情深,这大概就是那部小说的情节。
而在现实中,他派出的“杀手”割断了三位同事中一位的喉咙,而他自己则亲手掐死了另外两个人。因为这三个人企图将他送回他所属的那个世界。
他们死了也算不上什么英雄,小原想,他们没立功,还放跑了那个危险的“人”,公司需要花更多的人力去为他们善后,而且他们本来就算成功了也是无法宣扬的。他们这些员工的存在是隐秘。甚至,为了“防止他们长期面对非现实的人与事物而压力过大”,以及“大隐隐于市”的要求,他们的工作制度严格模仿了如今大部分的上班族,办公地在市中心CBD,严格的上下班以及请假考勤制度,周报,年报,层层繁琐的晋升制度,好像只要他们在这个制度里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在忙碌中获得安宁和稳定,比如说,参加完葬礼后他们还要尽快赶回去工作,否则要以旷工处理。
小原没有带伞,她身边的同事把伞借给了她一边,小原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同事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哭过,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至少我们活下来了。再熬两个月我们就有一次升职的机会,如果通过了到时候就不用在一线处理任务了……”
小原没有说话。她低下了头,呆呆地望着她被雨打shi的鞋面。
存在于书本故事中的事件,物体或人物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这种现象大概发源于几十年前。这种“入侵”大部分时候并不算可怕。比如,灾难小说里的海啸出现在内陆城市,听起来很可怕,但因为内陆缺水,这一现象受到现实逻辑的压制——海啸就变成了一场大雾;科幻小说里的怪物入侵,因为现实中没有合适的生长环境,它们竟然蜕变成了类似皮卡丘的生物,一时间甚至被黑商看中了机会,竞相偷偷繁殖出售,导致这个入侵事件延续了一整年,最后不得不用科技公司的高智能新型玩偶作为借口打发了大众。
最危险的往往并不是这种幻想小说中的东西入侵,反而“人”,特别是来自高度逻辑自洽现实性背景的小说的“人”。因为“人”不像那些气候或者怪物一般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人具有高强度的机动性,如果他的力量足够强大,他甚至能将故事中与他自身相关的那些环境和背景拖入现实世界,对现实世界造成反向的压迫。
就像这一位,明明是来自浪漫小说的男主角,却杀死三个人。
葬礼很快结束了。小原身边的同事匆匆地离开了现场,去外面打车——公司非常贴心,它为每位参与葬礼的员工都分发了打车券,好保证他们能尽快从郊区的墓地回去工作。当然,如果他们太过醉心于工作不来参加葬礼也是不对的。
“要多关心身边的人呀,他们都死了,连葬礼都不参加,你也太不合群了吧?”管理层们也许会这样劝导员工们。
鉴于原本和小原合作的三位同事都已经死去,继续追捕那位在逃者的任务也就不属于她了。
“我们一起打车走吧。”小原身边的同事拉了拉她的衣服。但小原摇了摇头。
“我去附近散个步。”
“可是万一迟到了……”
“那就迟到吧。”小原这么说道,甩开同伴往公墓外走去。
工作日的公墓周边安静无声,这是城市里为数不多还留有一些绿地的地方。小原想起了她死去的那三位同事,他们是在清晨五点接到的紧急通知: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陌生男性破坏了街道上的清洁车,说是他的女人藏在了里面。出发前他们四个人还十分轻松,嘲笑这是从哪一本搞笑小说里出来的人物。但到达现场后他们笑不出来了。那位入侵者身上有枪,还有浑身漆黑看不清面目的保镖跟在他身后。他们默契地没有轻举妄动,用最快的速度确定了这位入侵者来自哪本小说。但是就在他们试图上前搭话的时候,那位入侵者莫名其妙地就发了疯,杀死了他们。等到小原完成她的辅助工作来到场地时,看到的就是三个同事躺在地上,一个浑身是血,另外两个面色青紫。
其实这不是小原第一次目睹队友死亡,之前有一本犯罪小说中的反派来到了现实世界,他们花了很久的时间和他谨慎地周旋,在几乎快要成功,那位反派突然抽出藏在嘴里的小刀——就像小说中的情节那样,割开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工作人员的脖子。
“救命啊!救救我!求求你!”
突如其来的求救声让小原抬起了头,她看向空旷的四周,发现远处的雨幕里一个头发散乱的年轻女人正向她奔跑而来,她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