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冬了,李小妹早早穿上了棉袄,她窝在自家门院前坐着摘菜。
隔壁大婶答应帮她看地,同时不忘数落她的好邻居阿初哥:“唐乏初也是个心大的哩!把家里地给你个女娃娃看着,你还要照顾你爷爷,都是什么事儿啊!”
李小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对事物的懵懂程度已经日益稀薄,偶尔镇里的小少爷会来看她,但是他们之间总像是有了隔阂,最近已经完全不联系了。
阿初哥走时嘱咐她的那句话更像是说闹的,他好像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地会怎么样,李小妹有道理相信,即使她完全照看不好那块地,甚至庄稼全烂在地里,唐乏初也不会说什么。这些让她有些恐慌,唐乏初似乎对村里的存在依赖性越来越弱了。
他好像不再眷恋这里。
他还会回来吗?他去哪里了呢?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村长和书记来看过她爷爷,这之后,村长拉着她语重心长道:“风栓儿啊,你爷爷的事儿大家都会多帮忙的,你个女娃娃,自己哪里应付的来。”
“没事,俺还有俺哥。”
“你哥。”村长挑挑眉毛,继续道,“哦,你哥走亲戚去了?”
李小妹转着眼珠,她不擅长撒谎,以前撒谎成功都是因为旁边有她可以依赖的人,而此时四下只有村长,她只能怯怯地把眼睛垂下来:“嗯。”
她哪里应付得来老jian巨猾的村长。
村长笑呵呵的,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你哥啦?”
李小妹下意识噘着嘴:“嗯,想。”
村长和她唠了很多唐乏初的事儿,从他小时候说到他长大,又聊李小妹和唐乏初的缘分,李小妹一开始还有所防备,后面越听越难过,几乎要垂下泪来。
她以为对方真心诚意,却不知这是一只有耐心的狼。
村长叹息着跟她说:“你们并非亲生兄妹,却有这样的手足情,真是让人感动。”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只可惜了,他现在流离在外,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总是走的匆匆忙忙,我们和他也不是亲近的,他又当自己是男子汉,不肯轻易跟别人倾诉烦恼,也就和你说个体己话,我们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呀……”
直到走前,村长都摇晃着脑袋不停感叹:“真是难为他一个小伙子,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唉!”
李小妹陷入回忆,目光飘忽,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了唐乏初的身影。
她眨眨眼睛,木讷地揉着眉目:“俺也真是,随了阿爷老眼昏花吗?”
然而那人向她大步走来,喊着:“阿妹!阿妹!”
李小妹浑身一震,迟疑道:“阿初哥……”
唐乏初大笑着把她抱起来,就颠了颠儿:“这多久没见你就沉啦!女孩子可不兴长太壮。”
李小妹“啊”“啊”叫着往下跳,不可思议地跺着脚:“阿初哥?阿初哥!你回来啦!”
唐乏初一口气没上来,捏着嗓子风尘仆仆道:“里屋走,里屋走,喝口水。”
他们推开门,唐乏初以为会迎面扑来尘土,却不料干净得很,甚至水壶里都有水,他晃了晃,惊诧道:“我走前没倒?”
完了完了,他提着壶:“肯定臭了!”
“阿初哥!”李小妹甜甜笑着制止他,“这是俺今天晌午刚倒的,你喝呀!”
“是吗?”唐乏初眼睛一亮,摸了下她的头,“小丫头自己屋不呆来我屋干嘛?臭德行!”
见他找来碗盛水,李小妹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看着他:“俺每天都来呢!这板凳都直接坐,俺经常给你擦呢,就想着你回来看见干净的,心里舒畅。”
“是吗……”唐乏初沉yin着笑道,他转过身去,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漫漫淡去。
李小妹浑然不知,兴奋地凝视着他问来问去:“阿初哥,你去哪里啦?你这些天过得好吗?开心吗?你有没有想俺呀?”
“有,当然有。”唐乏初喝了碗水,畅快淋漓道,“天天想你,臭闺女。”
答非所问就是回答了,即使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小妹突然难过起来,她掩饰着自己的黯然,垂着眼睛继续笑道:“那……那你还走吗?”
唐乏初顿了顿,问道:“你阿爷怎么样了?”
“好着呢,最近天天嚷着要吃韭菜饼子。”
“你一个人看得过来?”
“村里人都帮着呢,我可以。”
“噢,”唐乏初摸着下巴,“还有就是我那个地……”
李小妹抢着答:“你那个地俺给你弄得可好哩!上学的时候俺就找人帮你看着,大家都帮俺呢!你不信,你不信俺现在拉着你去看——”
说着,她就站起来,抱着唐乏初的胳膊往外跑。
唐乏初把她拉了回来:“不用,不用。”
他无法和李小妹纯真的眼神对视,只能说:“那个地,等收成了,你就找人帮忙卖一卖,以后有能力就自己种,没能力就把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