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月几乎是出于本能就吼了出来,吼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伸手扶住额头,自嘲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我是说他没那么危险,他眼睛变红的时候还有意识,他也没乱杀过人,你不是也不能十分肯定吗?或许那个命令也没那么糟糕……”
“对啊,我认识的小慕阳可是个熨贴又温柔的好孩子,你别什么都往最坏的方向想。”黄韫也帮着说道。
温初月和黄韫既没有见过玉面阎罗宋晟,也没亲眼见识鬼蜮士兵,光听描述未能知其可怕之处,宋颉决定先按下不表,暗地里去试探一番再做决断。
“我还有一个问题,”温初月沉默良久,再度开口问道,声音却轻得像是一阵微风就能吹散,“失去主人的鬼蜮士兵,会对其他人身上的蓼祸香产生反应吗?”
“血祭之术束缚着士兵和主人,理论上来说鬼蜮士兵只有唯一的一个主人,可那毕竟是依托了蓼祸的特殊香味发挥成效的,香味可没有差别,所以,应该会有一些感情上的反应……”
“诸如信赖,崇拜,痴迷……恋慕?”
“对。”
黄韫追问道:“那这鬼蜮之术可有解法?”
“有,巫蛊之术多Yin毒,施用者容易反受其害,所以都是有解法的,只是师父找到的古籍残页里,解法相关的内容都被撕掉了,我寻访多年也没找全。”
后来黄韫和宋颉还说了什么,温初月都不太记得了,只是宋颉简简单单的一个“对”字,否定了他这些年从阮慕阳身上感受到的所有深情,曾以为香暖的归宿倏然如同冰窖。
他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复杂表情,拒绝了黄韫的陪伴,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回了别院,形容狼狈,像一只失了半条魂的野狗。
他第一次发现,没了阮慕阳伴在身侧的严冬,冷得让人发颤。
他好些天没回别院了,小梅只管喂猫,临近年底了,本家的事多了起来,并没有太多时间帮忙收拾别院。庭院中生了一些杂草无人打理,厅中虽然大体看起来是干净的,一些边边角角却落满了灰,锅炉停火已久,并没有热茶和热水,整个院子唯一有温度的东西就是突然蹿进怀里的桃子。
桃子冬日里都是窝在暖房的,可这一年暖房打入冬以来就一直紧闭着,只好委曲求全继续窝在冰冷的房梁上,而狠心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有猫了,居然连续好几天都不回来,得亏桃子大爷有一身肥膘,不然准能被冻死。
桃子在房梁上听见开门的动静便竖起了胖脑袋,见是没良心的主人回来了,也没有带别的猫,才骂骂咧咧地蹬到那人怀中,虽说主人的胸膛不见得有多暖和,总是比房梁要柔软一些的。
桃子特有的温暖和沉重感总算把温初月轻飘飘的灵魂压了回去,他抱着桃子准备久违地和它腻腻歪歪睡上一觉,一推开房门却扑来一股chao气——他那房门关着,小梅是不会主动进来的,窗子一直紧闭着,前些天Yin雨连连,屋中的shi气散不出去,没有阮慕阳帮着晒被子,被褥下也是chaochao的。
温初月放开桃子,借着月光摸出几根蜡烛点上,颓然躺在椅子上,掩面长叹一声,终于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没有阮慕阳不行。
他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越发冷了起来,连带牙齿都有些打颤。在自己家冻死可不是什么体面的死法,温初月哆哆嗦嗦地起身到衣柜里随便拿了件厚氅子披上,举着烛台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暖房。
桃子兴冲冲地跟着跑了进去,前脚刚踏进去就被呛得直打喷嚏,引以为傲的毛发上还沾了不少灰,慌忙扭头退了出来。
温初月也咳嗽得厉害,桃子本以为懒成一朵睡莲的主人会立即放弃,却见他捂着鼻子打开了窗,动作娴熟地打开暖炉升起了火,而后拿了个鸡毛掸子像模像样地打扫起来,打扫前还不忘脱掉氅子卷起衣袖,倒真有点干活的样子。
桃子在暖炉边找了个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卧下,看着忙前忙后的主人直打哈欠,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主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温初月属于能委屈别人绝不会委屈自己的类型,这一天本来可以继续赖在黄韫那儿,点心茶水应有尽有,还有年轻貌美的侍女相伴,却不知怎么就浑浑噩噩回了别院,回来之后也没个人可以支使,还得自己费力气收拾。
他忙前忙后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把暖房收拾得一尘不染了,暖炉边的桃子已经睡着了,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温初月抱了床棉絮铺在躺椅上,学着阮慕阳的样子上下拍了拍让它保持柔软,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放在躺椅边,四处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在暖房里踱来踱去好几圈,总算反应过来——是香,阮慕阳平常都会点上熏香。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一盘熏香点上,颇有成就感地环顾四周,得意道:“哼,我一个人也能做这些事情,不需要谁的虚情假意。”\t
说起来,人到底为什么不能忍受孤独,为什么一定要从他人身上寻求共鸣呢?
温初月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需要谁的理解,不需要与谁共鸣,可他却会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