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的纸巾。
“我不用你管。”邱宇喉咙有些发涩，“老子局里有人，你他妈没事给人白送什么钱。告诉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情我可不认。”
方诚谷收拾完东西，站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邱宇撇开眼不看他。
“你经常这样么？”
“什么？”
“打架打到那里面去。”
邱宇闭上嘴不说话了。
于是方诚谷接着说：“你是学生，不能老去那种地方，会学坏的。”
他抬头，挑衅似地笑了下：“怎么，你去过？”
方诚谷没回答，伸手摁了下他的脑袋。邱宇闷闷没了脾气，低头看着他脚上的塑料拖鞋。方诚谷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六，于是转而问道：“你吃面吗？”
邱宇惊讶地抬头，嘴唇翕动着，脱口而出道：“吃。”
邱宇没有想到方诚谷居然还会做饭。
在做饭之前方诚谷进去换了件T恤。那时候邱宇故意歪着头透过门面去望他，隐约看见他身上好像真的有刺青。没有牛威他们说的那么大，但确实有，就在左边的腰上，白皙的皮肤上突兀的一片黑，直钻到裤腰带底下，可惜他没看清是什么图案。
于是在方诚谷出来的时候，他站起来跟了过去，挨在厨房的门边看他。
“你有纹身？”他问。
方诚谷愣了一下，脸上倒不显出慌张，淡淡嗯了声。
邱宇挑了下眉，说：“老师还有纹身，你可以啊。”
“老师不能有纹身么？”方诚谷一边反问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了番茄和鸡蛋。
邱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一时没答应上来，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喂，你多大啊？”他朝方诚谷问。
这会儿方诚谷刚切了番茄丢进沸水里，转头问：“什么？”
“我说你多大了？”
方诚谷想了想，说：“二十三。”
“靠。”邱宇以为自己听错了，“二十三？你大学刚毕业啊？”
方诚谷好像嗯了一声，他没有听清，但他还是趁机接着问道：“你哪里人啊？”
锅里逐渐有小气泡冒了上来。方诚谷耐心地用筷子把里头浮起的番茄皮都挑了出来，一边答应道：“江宁。”
邱宇不知道江宁在哪，但他还是哦了一声，说了句很远吧。
“还行，来这儿比去北京远一点。”方诚谷说。
“你去过北京吗？”邱宇问。
他看见方诚谷点了点头，于是立刻追问道：“北京怎么样？”
方诚谷想了想，说了句挺好的。邱宇不满意，用拳头撞了他一下，“说详细点。”
“嗯……大城市，什么都方便，也漂亮，夜景特别漂亮。就是人太多，去医院都排不上号。”
“你去医院干嘛？”邱宇立刻皱起了眉头。
方诚谷抿着嘴顿了顿，往煮沸的水里下了面条。他看着面条在锅里慢慢变软，用筷子搅拌着说，“陪人看病。”
邱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那张脸现在让他有些看不清了。“谁？”他低声问，“现在在医院那个吗？”
“嗯。”方诚谷点头。
“你是为了她才来奚平的？”
“嗯。”
“她是你女朋友吗？”
方诚谷不回答了，于是邱宇抓住了他的手。那双拿着筷子的手，被蒸汽熏得在发烫。
方诚谷似乎有些想挣开，但却刻意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模样。
于是邱宇更加放肆地抓紧了他的手，凑近他问：“你有女朋友吗？”
邱宇第一次发现方诚谷的手这样软，这样轻，和他的目光一样垂了下去。于是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了方诚谷的下巴。他看见那张总是不动声色的脸上这会儿显出了一丝惊讶。他看见自己的脸在那泛起波澜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嘴唇尝到了一丝柔软，是梦里都没有过的触感。
邱宇闭上眼睛，踏前一步把阿诚压在了灶台边，把手插进了他柔软的发梢之间。
嘴唇突然变得滚烫，氤氲着香甜的湿润。
邱宇控制住了方诚谷绷紧的右手。他感觉到那只手的指尖用力抠进了他的肉里。他听见了方诚谷慌乱的呼吸。那张清秀的脸此时用力抬了起来，像是要逃避，却在脑后那只手的压制下更深地靠近了邱宇。
鼻尖挨着鼻尖，唇压着唇。不知是谁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耳边传来了唾液黏腻的声音。
邱宇像个冒失的野兽贪婪地深吸着那让人发烫的气息，直到把彼此的齿间硌得生疼。
这是邱宇的第一次亲吻。他心想原来这就是接吻。这么甜，这么热，这么令人头晕目眩，仿佛还能尝到彼此血液间甘甜的味道——是在这时邱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稍一松懈，方诚谷便喘着气用力推开了他，愣愣地，擦了擦通红的脸上嘴角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