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人的她。
林苔跪在井口边低头咳水,她身上是官窑给她的衣不蔽体的轻纱罗衣,因浸透了井水近乎透明的贴在了她赤裸的身上,牧长水一时间有些慌乱,他眼神躲闪着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就是他眼神中的这份躲闪,惹出了后来的祸端。
站在牧长水身侧的官窑妈妈捕捉到了牧长水眼中的这丝躲闪,她原本也是官家落难的小姐,可她没被人救出这人间地狱的福分,年轻时几个说要替她赎身的恩客后来不知所踪,灯红酒绿中漫长的折磨扭曲了她的心神,她笑吟吟的看着目光躲闪的牧长水,将写着林苔姓名的卖身契收回了怀里:“这位少爷,你出的买下林小姐卖身契的钱财,妈妈我突然觉得少了,要加价。”
官窑妈妈忽然张口要加的价不是钱财,她知道牧长水的出身,知道林苔是牧长水老友的女儿,也知道牧氏只娶正妻一人从不纳妾的家训,她笑吟吟的,字里话间都是掩藏不住的带着喜悦的恶意:“在我这楼里与林小姐过一夜,我明早就将林小姐的卖身契给你,不仅给你,还少收你五十两银子,你看呢?”
这是牧长水此生从未受过的羞辱,却也是林苔余生能从这人间地狱得以脱身的唯一机会,也就是这一夜,在那个只有轻纱做墙的房间里,林苔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
牧长水在一个月后带着林苔,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建德,林苔还不知自己已经怀上了身孕,她被安置在了庄桃为她租好的小院里。
牧长水没有对妻子说起一个月前青楼中荒诞的一夜,他身为嫡长子,是牧氏大宗的族长,向来严于律己,林苔只比自己的长子大了十岁,他不算年老,这世间梨花压海棠的事也并不鲜有,可他从未想过这事会以这种形式发生在自己头上。在将林苔安置在小院中后,牧长水像是逃避一样,没再去看过她一眼。
常去小院的人是庄桃,庄桃早年丧母,知道失去家人的苦楚,林家一案牵扯林氏三族,她怜惜林苔小小年纪孤身一人伶仃于世,所以常来看她。林苔虽知那一夜并非出自她与牧长水两人的意愿,可面对庄桃总会涌起些许愧疚,这愧疚越积越多,压得她日渐消瘦,终在一日明媚日光的午后,林苔前去迎来看她的庄桃时,昏倒在了小院的石路上。
庄桃连忙叫来了大夫,大夫为林苔诊脉过后,面色凝重,他对守在房内的庄桃说道:“夫人,林小姐怀有身孕,已有两个月了。”
官窑那夜的秘密,就这么以这种混乱又荒唐的形式,暴露在庄桃面前。
庄桃是书香大家出身的娇小姐,她不能忍痛,从未吃过苦,夏日日头大些她走了远路都要喊累坐轿,在嫁入牧家后,丈夫一日语言对她冷淡了稍许她便会掩面垂泪,直到向来人前稳重的丈夫笨嘴拙舌的哄她后才肯破涕而笑。就是这样娇滴滴的庄桃,在那个明媚的午后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她比他慌乱的丈夫还要稳重,庄桃的眼眶干的发涩,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从未这么狼狈的牧长水,对他说:“既然已有了你的孩子,就娶她进门吧,做个妾室。等孩子生下来,璞儿有个弟妹作伴,也是好事。”
牧青璞是庄桃唯一的孩子,她怕痛,身子也不算健壮,在和牧长水有了长子后就没再刻意去怀第二个孩子,庄桃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她甚至还有气力去宽慰牧长水:“牧氏原本就少子嗣,如今苔妹妹能为夫君诞下一个孩子,也不算是坏事。”
牧长水在妻子说这些话时目光始终闪烁着,他羞愧的肯不得化成尘埃随风散去。再之后就是更加混乱的请三老,开祠堂,牧长水一脉大宗的身份被交予他的二弟牧长海,他以此为代价,在林苔肚子彻底大起来前将她迎进了门。
林苔进门的那天庄桃将自己关在房内关了整整一夜,牧长水没有去林苔房里,他抬林苔进门原本也是情势所逼,除了官窑一夜,原本也没有再碰她的意思。牧长水一夜未睡,站在妻子和他两人的卧房门外,他知道庄桃一定在房内垂泪,可他不敢推门进去,他知道他就是妻子哭泣的缘由,他不知自己要以何脸面去安抚她。
林苔进了牧家的门后被安置在了一处小院里,牧家家大业大,小院虽在府内,可比庄桃在城里赁的那一户还要大,常去小院的人还是庄桃,一直到她生下孩子之前,牧长水都没来看过她。
几个月后腊月月初,林苔生下了一个男孩,这是牧氏百年来,唯一的一个庶生子。
牧青远出生的那年冬日的一个午后,从未出过自己院门的林苔竟自己一路问着下人摸到庄桃的门前,她还没出月子,原本一张满月般的脸憔悴着,跪在了庄桃面前。
正是年下,庄桃穿着一身红衣,衬的她的脸颊格外的白,她连忙就要扶林苔起来:“苔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林苔声音哽咽,她抬头看着庄桃,不肯起来:“妹妹有一事相求,还请姐姐答应下来。”她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出声,“那孩子,还望姐姐能收在自己身边,当做自己的亲生子般抚养。”
庄桃不明所以,只好说:“我当然会将那孩子视如己出般抚养长大。”
林苔看庄桃没明白自己意思,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