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比鸟叫热闹的欢呼嬉笑鼓锤似的往叶文兆脑袋里敲打。眼皮有千斤重,稍张开点,又被重新压回来,斗争许久,终于重见光明。叶文兆干躺着让意识盘旋一阵,彻底醒来,找回头脑。听着依然高昂的欢呼声,他意识到是兄弟们回来了,一定战果颇丰,是个凯旋的氛围。
回忆起昨夜的甜蜜,叶文兆感觉自己简直是事业再起步,爱情又丰收,幸福涌出了五脏六腑。被幸福熏晕,正打算再与爱人温存一番,一歪头却发现帐篷里只剩自己一人,没了明明的踪影。这时叶文兆忽然感到一阵凉风从脚底蹿来,经过裤裆直取后脖颈。被吹得一激灵,半立起上身,眼前的景象让他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叶文兆清楚记得昨夜解完手后穿上了衣裤,可此刻却一丝不挂,身上铺了层密密麻麻的枯树叶,活像只刚捕捞上来的大青鱼。仔细环顾四周,除了明明以外,被子和他的衣物甚至内裤袜子也都不翼而飞,只留他这大条青鱼和帐篷为伴。
再定睛一望,眼前雪白的湖面上有团突兀的深色被白色泡沫裹挟。叶文兆爬了起来,赤条条走出帐篷,姿态犹如野人出洞,微弱的晨光将他的身姿照得伟岸磅礴。
赤脚走到湖边,发现湖上漂的正是他失踪的衣服,不用想都知道是明明的作品。叶文兆的幸福迅速变质,他抓了把头发,低头打量自己,简直原生态到不能见人。外面兄弟们刚回来,一出林子肯定要被所有人看个正着。
叶文兆气得两个鼻孔呼呼喷气,跺着大脚回帐篷。还好带了手机,硬着头皮打给郑金龙,让他过来收帐篷,停顿一秒,又用骂人的语调飞快地补充上一句,来的时候带套衣服!
郑金龙来得不急不慢,站在帐篷口看他。叶文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衣物,翻来翻去。郑金龙说,您没说让我拿内裤。叶文兆的表情如发生了场大地震般惨烈,瞪向郑金龙,而郑金龙依然毫不回避地把视线停在他的赤条条的身体上。叶文兆大吼,滚蛋!郑金龙转身立到树旁,半分钟后叶文兆如风一般从他身前呼啸而过。郑金龙的目光追随他的屁股,仿佛长了双透视眼,能将里头看得一清二楚。
叶文兆飞奔回房,跳上床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怒气平息不少。找明明算账,对方一见面就冲他打了个打喷嚏,在湖边一夜给冻感冒了,于是作罢。
接下来几天叶文兆心情不错,虽说爱情这边让他不十分愉快,可事业的收获还是占了上风。
那晚老雀带着兄弟们在冯季免的地盘大闹了一场后,叶文兆每天都派几个自己帮派里的老面孔去冯季免那边转悠。
三天后,小兄弟果然带回话来,说冯季免想请叶文兆去他那里当面谈谈。叶文兆双手在身后交叠,面冲窗户背光而立,一副威风堂堂的模样。沉思一阵,上半身回扭,下巴颏顶住肩膀,侧脸斜向身后,语气不善,话说得像打机关枪,突突蹦出两字——谈啥!
叶文兆是个只会用拳头的铁汉,做什么都是硬碰硬,直着来,最不会跟人兜圈子,因此心里一万个瞧不上冯季免磨磨唧唧的做派。有啥好谈,自己已经明明白白做给他看了——他叶文兆宝刀未老,把本来属于他的地盘还回来,不然就到你那拉屎撒尿,捣乱胡来。
小兄弟自然没主意,他也只是个当街被几个自称是冯季免手下的拦住,遭了不轻不重几下拳脚的倒霉蛋,回来传个话而已。只能畏畏缩缩地结巴道,不,不知道……
叶文兆旋过身,双手撑桌面,一屁股歪坐上去,一腿伸直,一腿挂在空中,点燃一根烟,在烟雾下仔细思索。思索无果,叶文兆破罐子破摔,咧嘴哎呀一叫,耍起无赖,说,我跟那盎三货没话说!接着用夹烟的两指隔空戳向站在门边的郑金龙,说,你去!
于是第二天下午,郑金龙独自出现在了冯季免面前。冯季免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抬一下,更没请他坐下,只越过他朝后扫上一眼,眼珠子转回来,露出得体的一笑,问,叶文兆呢?郑金龙答道,我们老大今天有事,派我作代表来和您谈。
冯季免面带微笑,心里却一点快乐也没有,右手攥紧了沙发扶手,恨不得捏碎了。之前再怎么看不起他,叶文兆也是正面突击。这回就派个狗来,是完完全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郑金龙就像个木桩般挡在冯季免面前。即使他前后左右都是空沙发,冯季免就是不开口让他坐下。
一直以来,冯季免这张皮笑rou不笑的脸和不Yin不阳的态度,总能准确无误把叶文兆热毛,直肠子毕竟敌不过弯弯绕。可这回来了个比他还能装的郑金龙,根本不吃这一套。
无论冯季免如何拐弯抹角地表达他就是叶文兆的一条狗,不上台面,郑金龙都仿佛听不懂一般点头称是,再不愠不火地扔出下没用的答话,跟上一句,您觉得呢?
冯季免的火已经拱到了屁股眼,烧得他几乎坐不安稳,却只能保持满脸笑容。这场面堪比谍战戏中两方势力的谍战员互相较劲,一轮轮加密拦截破译,技不如人的一方气得跳脚。
这两位形象类似,都光明正大地走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