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人衣锦还乡的时候,经过乌巢,正在东西的李三胖抛下手上的口袋,也跟着去官道上凑了热闹。
仪仗队长达几十米,有侍专门在前面开路,有身披甲胄的将士在一旁护卫,那位大人坐在高抬的大轿上,轿子由两匹马拉着,拉车的马夫竟然穿着他们城中最富有的人也穿不起的绸缎衣服。
这就是大人物的的世界吗?
李三胖张大嘴,满心满眼都是惊奇和震撼
沉默森然的卫兵,护拥两侧的仆役,Jing巧别致的轿子,内敛奢华的装饰。李三胖的注意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他感觉这支队伍里的所有都那么新奇,如同美食和金钱一般深深的吸引着他,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即使这景象如同火焰一般灼伤着他的双目,他依旧贪婪地想要看得更多。
马蹄踏地的声音,铁制甲胄活动的声音,车轮的声音,除此之外,行进的人也好,旁观的人也好,没有人发出声音。
直到车队在李三胖的面前前进到一半,一个绘着鸾鸟纹样的马车经过李三胖面前的时候,他才听到这只沉默的车队传来人的声响。
伴着玉石碰撞的声音,一双素白的,属于女性的手撩开了轿子窗口的紫色帘布。
“霜妹妹,你还是闺阁小姐,不应见人,放下窗帘,坐回来吧。”
车厢深处,见不得光的地方,有温婉的女声传出。
“季婉儿,记得你的身份,我的事情你还没资格管!”
撩起窗帘的人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温婉的女声听后沉默,撩起帘布的人并未将其放下。也正是因此,李三胖这等贱民,竟然得以有幸一窥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的真容。
坐在高高的马车之中的,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在本应该不施粉黛的纯真年纪,这位贵女却浓妆艳抹,身着深紫色的华丽服饰,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像是一朵在幽深庭院之中盛开的剧毒之花,神秘,高贵,美丽,却又不可触碰。按理说这不是一个女孩应有的装扮,也不是一个女孩能够驾驭的着装,但放在这位无比高贵的小姐身上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其原因在于女孩身上携带着的气场,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和不容置喙的果决,在久经沙场的军人之上都少见,更何况在一位小姑娘的身上。
女孩的眼神无声地扫过簇拥在道路两旁的人群,大部分人都因为她过分凌厉的眼神和果断狠绝的气势而选择暂避锋芒,但李三胖不知道是过于迟钝还是反应过慢的缘故,他未能及时低头,依旧是一幅被震撼的痴傻脸孔,贪婪地盯着车队。
因为李三胖的注目,女孩的目光得以在李三胖的身上停驻片刻,那是高傲是鄙夷,带着世家贵族特有的傲慢,丝毫没有将一个凡人当做人看,没有将他看作是与自己对等的存在。
她没有斥责李三胖的僭越,因为李三胖这等贱民连让她斥责的资格都没有。
和扫过无数人一样,女孩同样扫过了不起眼的李三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但女孩的身影却倒映在李三胖的视网膜中,印刻在了李三胖的心中。她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贵族,是他少年时见过的最高贵的少女,是引他进入那迤逦世界的引路人。
美丽的,高贵的,远在天边的,贵女。
卑微的,肮脏的,卑微无比的,自己。
李三胖看着马车之上的贵女,想起了自己肮脏的衣服,想起了自己黑瘦的身体,想起了自己肮脏的屋子,在巨大的差距之间,他感觉到了自己无比的渺小。
巨大的差距和如影随行的自卑感折磨着李三胖,华美的外物和妙容娇艳的贵女诱惑着李三胖,不过此刻的李三胖并不会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只是模糊感到自己有些不开心,有些喘不过起来。
直到多年以后,李三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地位。一人之下的李大人会在燃着奢靡熏香的书房之中,将那次初遇形容为“引导他寻见了令人战栗的真我,唤醒了他内心对于权力与地位的渴求。”
至于这名高傲无比的贵族女孩,她名叫季清霜,身为建平公主之女,季左丞的孙女,她生来就是立在权利的最顶峰,权势地位珍奇玩物她都唾手可得。这样的她自然不会想到,现在这个不起眼的黑瘦少年会成为与她厮杀一声的敌手,这位卑微至极的贱民会成为与她此生最为妒恨之人。
这无可救药的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神奇,注定了如此不可理喻的羁绊。
而这份其妙的羁绊,使得他们之间毫无感情,却依旧不得不在Yin差阳错之下,纠缠终生。
帘布一直没有放下,哪怕这是如此地于礼不合,依旧无人敢于忤逆季清霜的意志。车轮滚滚而过,载着季清霜的马车也好,这一整个车队也好,终于还是离去了。
李三胖凝望着车队离去的方向。
“我有一天,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吗?”
也不需要多好,对于成为坐在轿子中的人,李三胖做梦也不敢想,他只想成为乌泱泱的侍从之中过的一员,可以穿着华美的衣服,可以见识大人物的世界,可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