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信科尔特斯女巫都拥有预言天赋的说法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夸大其词,但卡蒙娜口中的未来仍旧令人心悸,像恶犬啃咬我的后脚跟。
直到现在为止,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依然使我感到无所适从——我能接受所有物理方面的特异能力,它们无非是对人类原有本领的加强,并且能够被更强大的力量打败;然而预言、共感以及心灵感应是另一回事,这类上升到Jing神、灵魂乃至时空层面的存在似是而非,你无法用拳头与它们抗衡,而只能被动接受它带来的任何结果。
两根苍白的手指从摊开的掌心里拿起那张纸牌,爱德华短暂凝视了几秒牌面上的图案,又将它翻过来交还给卡蒙娜。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那种事发生。”他说,与爱丽丝的相处给了他足够多应对预言的经验,“未来是会随着经历者的不同选择而改变的。”
吉普赛女孩不太高兴地扁扁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反驳爱德华对预言的轻视。
去而复返的埃美特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台词,埃美特一边招手一边以人类极限的速度走向我们,大嗓门喊得整个码头都能听清楚:“嘿,快过来!这里有人认识阿曼尼·科尔特斯!”
我与爱德华对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
埃美特提到的人是码头附近的汽车修理店老板,一位头戴单片眼镜、身穿肥大工装裤的古怪老先生,他的店铺还兼营租赁业务,埃美特和罗莎莉正是在寻找代步工具的时候遇到了他。
我们还没踏入修理店大门,就听到争执声从卷帘门内传出来。罗莎莉正在用丹麦语和一个大胡子老头吵架,后者激动地挥舞扳手,单看气势简直恨不得把罗莎莉砸到身边的卡车上。
“老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板不相信罗莎莉认识阿曼尼,他怀疑我们别有用心。”
爱德华贴心地替我概括了大概情况,此刻店主也发现了门口多出的几个人,他丢下罗莎莉,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过来。
“我记得你,小子,你们还有同伙?”修理店老板停在埃美特面前,用扳手顶住吸血鬼的胸口,Cao着口音浓重的英语质问。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动作,只是两人之间的身型对比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是个误会,先生,我们是阿曼尼的朋友。”
“朋友?她可没有什么‘朋友’。”
我试图用老借口蒙混过关,但那位Jing神矍铄的老头一点也不买账,用锐利的蓝眼睛将谎言分毫不差地挖出,像个飘在蜡烛上的氢气球,随时有可能爆炸。
爱德华偷偷在背后拉扯我的手腕,他越过我走到卡车边,从口袋里取出马戏团长提供的信封放到引擎盖上:“我们是从阿姆斯特丹来的,阿曼尼从前的同事最近正在首都演出,听说我们要上岛,特意拜托我们来探望她。”
老板警惕地眯起眼睛紧盯爱德华的一举一动,直到爱德华退回原处,才走上前拿起信封,凑近戴着镜片的眼睛细看:“你们是想告诉我,阿曼尼十年前寄出这封信,收信人却直到现在才想起找人来探望她?”
“科尔特斯小姐在最后一封来信中写到希望独自过平静的生活,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爱德华委婉地回答,嘴角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我几乎能看到他在头脑里判读对方的念头并预演接下来的谈话,“她的老团长在交谈中碰巧对我提起这件事,委托我在暗地里观察她是否过得好。”
他编谎话的技巧实在炉火纯青,罗莎莉在老板身后翻了好几个白眼,我只能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我可以给你们雨果夫人现在的地址,她在寄出这封信后搬过几次家,但确实还住在岛上。”老板最终在爱德华的花言巧语下松了口,他从墙角的铁架下面扯出一张包装纸,飞快写下几行文字,把它和钥匙一起递给爱德华,“一个善意的提醒,你们将看见的也许和你们想象中十分不一样。”
“多谢,我们会注意的。”
爱德华从叮当响的钥匙圈里挑出一把吉普车的钥匙——令人惊讶的是,你竟然能在这种偏僻的小岛上租到并非上古版本的牧马人——整个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就连那台二手吉普的性能都无可挑剔。
现在我们有了一辆好车和一个准确地址,距离我们此行的目标近在咫尺。
“看来神明所赋予的才能也会出错。”爱德华拧动车钥匙给发动机打火,随口拿卡蒙娜说过的话打趣这位年轻女巫。
卡蒙娜并不像平时一样迅速跳起来回击,她捧着盛装魔法的玻璃瓶坐在后排角落,假装没听见爱德华说了什么,专心欣赏车窗外飞掠的街景。
作为丹麦下属的自治区,格陵兰岛上的建筑同样充满了安徒生式的童话风格,糖果色房屋积木似的沿街排开,街头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布满天空的乌云预示着此处即将迎来一场大雪,冷清的空气给小镇镀上一层秘境般奇幻的色彩。
早在离开码头的时候,爱德华就打开了车载导航,伴随着扩音器中传出的机械女声,吉普车一路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