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行至签厅时,天已经是黑了,但守夜的门子还是一下子认出来,他便是下午打了王司户的新知州。
门子虽然气他打了王旻,但也不敢怠慢,赶忙上前,“知州大人,这么晚了,您怎的过来了?”
“有事。”
“那小的这就给您开门。”说罢,门子便要去下锁。
“等下。”谢礼唤住了门子,“你可知王司户家住何处?”
按理说,找小地痞住处,也用不着去翻户贯吧?随便签厅找个人问一问不就好了?
看下午门子送王旻的样子,这门子应该与小地痞是相熟。若是他知道小地痞家住何处,那就省了他去找户籍查看了。这一找一翻的,等找着了,还要一来一回,怕是得耽搁不少时间。就那小地痞,还不值当他花费这么多时间Jing力的。
“知道知道,王司户就租住在签厅前边两条街的棠关巷呢。因着他老是上府迟,所以不久前,才从葫芦桥搬到这儿附近,不过,知州大人您问这个,是打算,找阿难何事呢?”
门子还在兀自说着,说完一转头,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知州大人,谢礼早已经走远了,连人影都不见了。
门子只说了巷名,并没有指明王旻所住是哪一处宅子,好在棠关巷的人都知道王司户,谢礼到时,只稍作打听,便探听到王旻租住的史官人的宅子。
没进到院里时,谢礼还在想,这小地痞倒是有钱得很,竟在这样好的位置,租住了一个小院。可既如此,为何还要抢自己的饼?
等他一踏进院里,院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齐刷刷地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时,他才幡然明白,这小地痞租的并不是一整落宅子。
谢礼有些蹙了眉,因为没想到这是个大杂院,他刚刚并未打听王旻到底住的哪间房。现下,他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倒是有点不好问出口了。
还好院里有个老妇人正在纳凉,看起来,倒像个好说话的。
谢礼上前朝老妇人行了个礼,“老媪,借问下,王司户可是住在此地?”
这老妇人便是崔母,崔母瞧谢礼眼生又年轻,还是打探阿难消息的,便问道,“你寻他何事?”
“在下是他的同僚,过来看看他。”
“哦,是官人啊,他就住在那儿头间屋里。”
崔母并不知签厅里的底细,谢礼这么一说,她便以为他是哪个与阿难相好点的曹官。
“有劳了。”谢礼循着崔母指的方向看去,倒是有些小惊讶。
这小地痞居然住在条件最次的倒座房?以他作为从八品的职官来说,月俸八千,不至于生活拮据至此啊。
谢礼迎着月光走至王旻房前,见屋门是虚掩着的,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时,忽听得屋里传出几声王旻的声音,“啊……疼疼疼……崔兄,你轻点!”
谢礼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小地痞屋里似乎有人在,要不自己改日再来?可身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却又不好不进去了。
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示意下,身后传来刚刚那个老妇人的声音,“你直接进去吧,屋里是大郎,正在给他上药呢。”
“多谢老媪。”既然如此,那不敲门也是可以的吧?
谢礼推开虚掩着的门,屋里流淌的空气又闷又热,让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这种不开窗的倒座房一般都是用来储物的,甚少住人。
天热,屋里更热,王旻贪凉,便把外衫都脱了,只单穿了个袷衣袷裤。因为要上药,袷裤便都褪至膝处。
听得似是有人进来,王旻支起了肘,侧身探了半个身子出来。他的袷衣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这样一扭一探,袷衣的领子便松荡开了一些,露出了里头比袷衣还白的肌肤。
谢礼循着烛光望去,待看清榻上的王旻后,眉头皱得更甚了。
王旻转过头来,对上谢礼的眼睛,吃了一惊,疑惑道:这“阎王”怎么到这儿来了???
崔大郎看看这两脸相对且相懵的俩人,率先打破了屋里的沉默,“这……这位官人……您找谁?”
是了,谢礼官服还没换便直接过来了,崔大郎倒是认出了他的衣服。
谢礼没有答崔大郎的话,眼前的这一幕,着实是让他有些不知作何答应好,当下眉头皱得更甚,“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谢大人,您这是吃饱饭出来散步啊?碰巧散到下官这儿来,顺便拐进来,查探下官是否知行合一啊?”王旻生气了。
他在签厅时是属官,谢礼管他说他甚至罚他,他无话可说,毕竟他是自己上级。可他现在在自个儿家了,他谢礼还要上门来羞辱他,他就不乐意了。
谢礼听出了他话里的Yin阳怪气,本打算放下药便走,但看到王旻“如怨似讽”的眼神时,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来送药。”
这倒是王旻没想到的了,这人,现在不应该可讨厌自己了么?怎的这么好心来送药?
许是看到王旻疑惑的神色,谢礼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怪怪的,遂补充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