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小时,刘嫂就已经提着一大袋的水果和饭菜赶到了医院。
刘嫂在易涯做保姆已经有十余年,从小看着易涯和江晖长大,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孩子。他们从小就懂事,从不把她当仆人使唤,相处的模式反而更像亲人,上学回来给她拥抱,睡前给她道晚安,她从没想过辞去这份工作,也不愿意把照顾易家的好差事让给别人,一做下来就是半辈子。
她清楚地见证了易涯这几年来的变化,几乎是脱胎换骨,以飞快的速度长大,小脾气也不耍了,也不再嚷嚷着要吃辣,回了家就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看书,有时候赶任务通宵一个晚上也不睡觉,大早上了才发现在桌子上睡。
现在的他比小时候更漂亮,漂亮得不易接近,像个应该摆在橱窗里的玩偶,只是失了魂,丢了那一点能被称为“生命”的东西。
这孩子,没了江晖,还能活。但是活得不快乐,不自在。他只是想要一个理由,一个不告而别的理由。可是他并不敢问,害怕只要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会丢弃一切体面俯身屈膝卑微地求他留下来。
他很要面子,做不出这种事。
不敢问,就只能偷偷地想他,幻想他明天就会回来,会抱着他道歉,会给他保证再也不走,永远永远留在他身边。
易涯的这些小心思,在平日里藏得很牢,只有晚上卸下一层层面具和防备,把自己裹在被窝里的时候,才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
刘嫂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易涯房间里“取样”,这是江晖给她的任务,要求绝对的保密。
“取样”的时间不定,有时隔一周,有时一个月,不论多久去一次,她都能从易涯的呓语里听到江晖的名字。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江晖。
“取样”的事,也只有她和江晖两个人知道。
这一保密,就是五年。
最后一次取样在两个月前,东西寄过去后一个星期,江晖就订了回国的机票,并告知刘嫂,以后不必再“取样”。
从那时开始,刘嫂就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直到今天兰茉给她的通知,她才明白,易涯的情况竟然已经糟糕到了危机生命的地步,江晖的失联也已经超过一个星期,这时候,就算没有经过同意,她也不可能再继续保密。
讲完这些,她先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瓶棕色的注射药剂。
这个东西俞帆认得,就是上一次医生从江晖手里拿来的抑制剂,外形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什么时候的药?”赵子茜问。
刘嫂回,“两个月之前,上个月十五号寄到的。”
“这回总可以用了吧!”
来不及问刘嫂抑制剂的来龙去脉,赵子茜立刻把东西塞到了马医生手里,哭着求着喊他用,“医生,这次是两个月之前的药,上一次成功,就再试一次吧!”
之前的信息素封闭并没有在易涯身上产生效果,标记摘除手术由于亲属的缺席延缓。
软磨硬泡下,医生再一次破例用了药。
药效堪称神奇,刚打下去一针,易涯拧成一团的眉头顿时就松开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半小时后,**热逐渐褪去,终于可以开始专注的水分补充。
马医生看着这小小的空瓶子,心情复杂,不知道是侥幸还是庆幸。
这确实是针对这一个人的**热制作的药。
这个Alpha应该很爱他的Omega。
可如果是真的爱,哪有这么麻烦,直接带回家好好标记一顿,根本不用费这个功夫做一个专门的抑制剂。
现在的年轻人他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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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最后寄给我的,我一直留着。”
刘嫂三言两语带过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一是从江晖那里拿药,喂给易涯。有时候是放在食物里,有时候是做香氛放到洗澡水里,或者做成熏香点燃一整夜。二是从易涯身上收集毛发,体液寄给江晖,及时向他反馈易涯最近的身体状况。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说什么五年一直没有联系,原来一直靠这样的方式在保持联系。
不能说,更不敢说。
俞帆情绪崩溃得无法拿稳一张纸,她甚至不敢看到自己儿子的字迹。
最后还是赵子茜摊开了这张信纸,字迹潦草,前言不搭后语,看得出来是急急忙忙随便找了张纸写的,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写过中文,肌肉的记忆已经有些消散了。
“刘嫂,
对不起。我失败了。
我一直没有告诉您,让您收集他的东西给我有什么目的。您一直相信我,帮助我,我非常感激。
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延迟、逆转易涯分化成Omega的进程。
成为Omega是他最憎恨的事情,而这个性别所要背负的一切,原本与他毫无关系。
这件事对易涯不公平。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件事与我无关。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