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廷这几天过得迷迷糊糊,很不真切。
他早起见着莲声,莲声便冲他笑。接着给他端茶递水穿衣,也是笑。且他这笑,是眉开眼笑,两道眉毛浓而粗地舒展开来,眼睛对着他弯着,笑完了还要讲:“少爷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杨少廷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回光返照,眼前出了幻影,其佐证亦有之,他走路飘飘然,仿佛踩了云端。后来他发觉此胡莲声乃是真实的,于是呵斥莲声道:“你傻笑什么?”
胡莲声莫名其妙:“我没有笑。”他没发觉原来自己现今见了杨少廷,竟是满心欢喜,一直在笑。
杨府上下受此二五眼儿气息感染,皆是愉快地为过年忙活起来。
杨府的老爷这几日也回了家。他长久没有见杨少廷,一时心血来chao,晚上按着杨少廷和他一同喝酒,要修缮父子关系。
杨少廷觉着这个破茅房本也无需修缮,然而拗他不过,两个人对半儿分了三斤的汾阳,喝得杨少廷眉头松散,迷迷瞪瞪地:“莲……”
胡莲声端着茶叶水,跟着夫人来收拾酒局,见此情形,想动不敢动,面色为难。又听见他喊,于是走上前扶住杨少廷,哄道:“少爷,我在,我在。”他眼疾手快,赶紧倒了茶来:“少爷,你喝一口。”
杨夫人侧身去看老爷,恨恨地喊了杨老爷的大名:“杨良辅,你再多喝一些呀!你自己也算了,还要将少廷搭进去!”
杨老爷熏熏然状,睁不开眼睛,只是摆手。
杨少廷浑不在意,抬起头,握着胡莲声的胳膊,将他拉矮一截,他附过唇齿去,贴着莲声的耳朵,小声道:“你得喂我。”说罢自己胳膊一软,往桌子底滑。
胡莲声一愣,听得耳朵发红,赶紧拉住了杨少廷,战战兢兢地冲夫人道:“少爷喝得太多了……我、我带少爷上楼去。”
杨少廷不甚合作,七手八脚地阻碍莲声,却不讲话。末了握了胡莲声的腰,低着脑袋,仿佛在笑。莲声不好在老爷夫人面前直接将其拍晕带走,于是磕磕绊绊地提溜着杨少廷,上了楼。
到了杨少廷的卧房,莲声将他往床上轻手放了,又快手快脚地端了茶水过来,要给他喂下。
杨少廷乖乖地任他托扶着,喝了。莲声摸了摸杨少廷的脸颊,寻思打水来洗一洗,谁知刚一起身,杨少廷便搂着他的脖子:“不要走。”
莲声纵是知道醉人醉语,也顺其道:“少爷,要做什么?”
杨少廷望着他,先是不作声地笑,末了直起身去,一口咬上了莲声的耳垂。他刚喝了一杯乌龙,酒茶交融,热气腾腾地咬。莲声的耳朵边儿只听得见舌头与一层薄薄皮rou摩挲的黏腻响声,先是耳朵,再是脸颊,渐渐地,杨少廷便握了他的肩膀,占了高地,俯过身去。反而是莲声很觉不好意思,要抵着他:“少爷……”几近是伏在床上了。
杨少廷听见他喊,只不回答,一手将他的手臂箍了,一手顺利地解了他胸口的结扣。待杨少廷低下头,结结实实地在莲声的胸口上咬了第一口,莲声反射地向前一挺腰,这才恍然大悟,红了脸,慢慢挣扎着要起来,却将衣服挣得越下,越发袒露了胸口的紧实肌肤来:“少爷啊!”
杨少廷借着蛮力将他摁住了,他的喉头滚动:“不许动。”
莲声听话,还真不敢动了。却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慨,仿佛是又羞又愤地,可又不敢让夫人听见:“发的酒疯——哎啊!”杨少廷的虎牙擦过一点儿,咬住莲声的一块儿柔软地方,生生地咬了牙印出来,仿佛一个兽环。莲声喘着短气,轻轻地抓了杨少廷的头发,面上泛了红颜色,他的眉毛顺从地垂下来,眼睛却带些胆怯,声音低低地:“少爷真的醉了!……”
谁知杨少廷忽而抬起脸,捏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我没醉。”
莲声偏过头,好气好笑地:“好,没有醉、没有醉。”
杨少廷笑:“莲声,真是傻!我懒得跟他喝了,我没有醉。”
莲声的手这才一顿,将信将疑地摸了杨少廷的胸口,他一张脸回过味儿来,愈发地红得滴血:“少爷,你、难道你真……”
杨老爷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杨夫人埋怨个没有完:“你也上了岁数,真当和以前一般地海量呀?少廷也还小,哪里能……”
杨老爷一睁眼睛,目光炯炯地开了口:“少廷还小么?”
杨夫人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以为你喝得昏头了。”
杨老爷侧过头,冲她一笑,捏了她的手:“夫人,我自打年轻喝了一回成仙酒,我不是和你说,再也不胡来了吗!”
他脸上笑,眼睛却追着去了二楼,逡逡巡巡,落在了杨少廷的门前,那门锁是雕了花儿的,他看着花儿,仿佛若有所思,又仿佛惘然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