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又大又香,又圆又甜,咬下去汁水四溢,叫那小小的天狗只顾得嘬吸,连话都顾不上说,也不知道是哪方的水土才能养出来这般好吃的仙桃来。
穿着黑衣的白发人眉眼温和,他看起来离小天狗所见到的,一开始那般哭泣的模样好了许多,可惜眼睛还是半瞎的模样,虽然能感受到一些模糊的事物,太细致的东西还是看不了,走路还是会撞头,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拿了条帕子,帮着天狗擦着被汁水弄得黏糊糊的手。
除了天狗的母亲,年幼的天狗少有人能这么亲近他,不过小天狗也不讨厌,他一边咬着桃,一边对那白发人问东问西,那白发的人儿话说的很少,大多只是一俩个简短的词语,但是他似乎很喜欢小天狗叫他的名字,每当小天狗叫他名字的时候,这家伙就rou眼可见的变得愉悦起来,
“黑泽。”
“嗯。”
“黑泽?”
“嗯。”
反复几遍,哪怕小天狗光喊那俩个字,黑泽也不厌其烦的回,没有聚焦的目光落到空气里的尘埃上,那尘埃本身浮动的轨迹也是令人欢喜的模样。
桃子虽大,不过都是甜甜的汁水,还是个小孩子的天狗也吃不饱,黑泽就拉着小天狗的手,或者说是小天狗拉着黑泽的手才对,一大一小俩个人找到附近的河,抓鱼逮虾,抓鱼的逮虾的都是小天狗做,如同孩童的游戏般,即便是自认为庄重的大妖怪的天狗,也忍不住为被自己卷起来的风
里的鱼儿欢悦着。
黑泽的眼睛看不了东西,除此之外却还好好的,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属于白泽无所不知的力量,但偏偏遗落给他关于草木药性的知识,他分辨着来自空气中草木的味道,也用手指感受着草木的外观,还真叫他这个半瞎的瞎子找到了用来调味的食材,和几株的合他心意的灵药。
他手把手教着那天狗叫鱼儿开膛破腹穿在树枝上烤,也将那灵药一点点的研磨成汁,混上他的血,那是来自神的心脏的血,敷在天狗的翅膀上,用布条缠上一层一层,用布条缠着翅膀自然难受,可黑泽半瞎的眼对着小天狗那双水蓝的眼,认认真真说着这样会好以后,小小的天狗也真就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满心期待这自己畸形的翅膀会长成帅气的样子,带着自己飞上那片崇高天云。
天狗做梦都想去那片崇高的云层看看,他喋喋不休的向黑泽讲述着崇高天云的光辉伟大,还有自己听来的俗套的关于大天狗的故事,他那双眼在讲述中显得耀耀生辉,如果是能看到的人大概会忍不住摸摸小天狗的头,可惜黑泽看不见,他只是目光温柔着,安静的听着天狗的讲述,时不时应一声。
这样的日子对于小小的天狗来说算得上美妙,没有族群中暗地里流动的冷嘲热讽,也没有妖怪们看着他的翅膀时流露出的可怜的眼神,一觉醒来之后,挥舞着翅膀的动作便会轻松几分,就像是告诉他,那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已经能够被他真切的握到手中几分。
他以为这般的日子还会持续下去,他甚至已经想好当自己成为举世无敌,威风凛凛的大妖怪,他就去帮黑泽去找能治好他的眼睛的药,作为回报,他已经是能登上崇高天云的大妖怪,想必也一定能把黑泽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像他的父亲庇护着领地上的小妖怪们一样。
他从没想,在他成为大妖怪之前,黑泽会怎么样。
那是一只奇怪的生物,忽然的出现在他和黑泽暂且栖身的地方,踩在黑泽的袖子上,对着黑泽发出喵呜的哀嚎。
然后有个人,语气轻浮,对着身边的人说:
“看吧,我就说猫好好绝对没问题的。”
小小的天狗,本能的站在自己的友人身前,张开翅膀张开手,对着面前人怒视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