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三是北海楼成立之日,对于陶钟毓和林季言来说意义重大,而对于后来加入的小弟子们,则成了放下修炼事宜,放松身心的好机会。届时除了外出有任务的人以及闭关不能出者,都必须来参加。盛宴过后,还会有各种各样有趣的活动。
洛季丞走后,林季言起身踱到一个木制柜台前,拿起上面的手巾,又转身回来坐下,轻轻擦拭着那架古琴。
外面的雨似乎是停了,林季言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洛季丞还没有来回复,他便写了一纸书放在了桌上,只身抱琴离去。
“洛师弟,置物单放到桌上。另有他事写下即可。”
林季言出了门,经小道行往林子深处。雨水在地上砸出一潭潭小水洼,他倒也不在意,墨色长靴踩出朵朵水花,清朗的阳光打进水珠子里,又毫无保留地折射出来,斑斓彩光映上他绣着云纹的衣角,虽有泥泞斑驳,仍不减华光。
行路半晌,过了几条溪后,他面前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空地。
竹林很密,可这块儿空地之上却什么都没有,雨后的那片阳光打进来,正好照亮了这一方小苑。
雨水已干,林季言便席地而坐,小心翼翼地将琴置于膝上,在这四角天地中,屈指勾弦,弦声缓缓流出,在这寂静的竹林中来回荡漾,此正是四下无人之地,独他一人与这琴音为伴。他不能够表达,除了笔墨纸砚,大概就只剩这袅袅琴音了。
鸣琴在御,谁与鼓弹。即便是从小长到大的陶钟毓,也不能真正懂他心意。她作风一贯率直而又尖锐,不懂这些个琴棋书画的文雅之物,不容易去听取别人的看法,颇有点“己所不欲,还施于人”的意味。
林季言思及此处,手指渐渐停住了,他轻轻摇摇头,竟生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想法来。随后,便又浅浅地笑笑,心道:“若不是当初她在自己困窘之时的出手相助,这会儿估计蹲在哪个街角乞讨都不知道呢。”
想通了一点,他又开始抚琴,只不过这次换了个稍微明快些的曲子。
不久后,正是弹到尽兴处,琴声戛然而止,竟是不留一丝余音,就这么停了下来。林季言警觉地抬头环顾四周,竹林恢复了静谧,却又出奇地静谧。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林季言赶忙抱琴起身,飞身向一处掠去。他听到叫声,便运起流云步,几个腾挪闪跳间便赶到了声源处。
像是仙境一般的薄雾笼罩着整个竹林,一位白衣少女伏在地上,地上淌着不知哪里受伤而留出的血,且看血量,也伤的不轻。
林季言脚步一顿,怀疑有诈,便没有再上前,而是原地站着不动,老僧入定了一般看着那白衣少女。
只听那少女带着哭腔道:“你是‘那个人’吗?求求你别杀我……我……我什么话都听!”
林季言依旧不动声色,可心中不免有些动摇。一般能够闯入他竹林的人,非强即豪,可即便是这些豪强们,也懒得闯入他的竹林——除了竹子还是竹子,给小孩子玩儿躲猫猫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