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说……她跟你承认过她杀了她爸?”是这个意思吗?
我的脑子为什么不是六十四核的?我快反应不过来了。
南枢: “她没直接说过。”
“那你怎么知道的?”
南枢敲了敲桌面,说:“她没有意识到,在不经意间披露了很多细节,而这些细节,恰巧可以弥补当时警方在调查中,缺失的部分。”
我快速的眨了几下眼,希望可以重启我的大脑。
“至于她跟她爸关系,她讲了一些让她感到非常屈辱的事。就我来说,我感觉她爸应该是个施虐狂。”
“所以呢?”我问。
“所以,据我分析,的确是她,杀了她亲生父亲。”
我有些不知所措,嘴角抽了抽:“她……她对你还真是挺,敞开心扉的。”
“她是个很好的研究对象。”南枢反驳我,“但是她当时并不太愿意合作,媒体快把她毁了,她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我当时答应她,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会替她绝对的保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抬手把它装回了口袋里。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我皱起了眉头。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起身走向门口将门打开,率先走了出去,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的速度之快,几乎让我错觉我是在警局里进行短道速滑,我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追着,等我追上她的时候,恰巧电梯的门叮的一声开了。
我跟着她,走进电梯。
她转过头,像女特务一样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转头冲着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看了一眼,说:“还想问什么?”
“那、那个……”我喘着粗气,弯着腰,一只手扶膝盖,另一只连连摆着:“你明明知道她有罪,但是你跟谁都没提?”
“我提了有什么用?再说了,庭审都结束了,美国这边,一罪不受审两次这个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她当时杀了她爸,但是她本身并不具备杀戮的本性,除了她爸,她对任何人都够不成威胁。”她毫不介意的跟我解释,“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sociopathic。”
“我觉得Gerry可能不会同意你的看法。”我直起腰,想起了那个被硝酸甘油毒死的可怜大叔。
她有些失去耐心了,语气里透露出一种不耐烦:“我下午不是说了吗?这个案子里,她不是凶手。”
“对!你是说她是被陷害的!但是!”我赶紧说道:“你怎么可以肯定,一定不是她?”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就是她?”
我有些着急:“你还记得你当时多大吗?高一啊姐姐,你才十五岁!你的根据就是你十五岁的时候做的判断吗?”
“我什么时候做的判断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对的。”南枢不以为然,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接下来只要找到发现Rebecca这个秘密的人,那我们就可以找到凶手了。”
“那好吧。”我点头。
“叮——”的一声,门分左右向两边打开,浓重的雾气透过一楼的大门朝电梯里涌,我们走出大门,走下台阶,头顶飘荡着深冬淡淡的银色。
晚上八点多了,道路两旁路灯的光线渐渐的照穿整条克洛大街。
南枢不跟我一起回家,她准备去看看Rebecca,以“南桦”的身份,再去见一见她。
她帮我叫了车,黄色的计程车在雾气中浮出一圈淡淡的灰色轮廓来。
她把我塞进车里,关上了车门,连同我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一起被冬天的寒气隔绝。
我看着窗外逐渐隆重起来的雾气,看着南枢逐渐消逝在雾气里,慢慢的,渐渐的,她变成了遥远天边的一个小小的黑点。
我好像曾经有梦到过这样,无边无际的月光下,城市被雾气缭绕,逐渐被笼罩,最后被吞噬。这是一股无声起伏的白色巨浪,它在地平线上爆发出强有力的沉默。
这股沉默,它最后吞噬的是什么?
是声音?还是视野?
是时间吗?
不。
沉默凝望着我们。
我知道了。
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