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墙上全是开锁小广告。”
在石英的催促声中，俞晨有气无力地回到客厅，弯腰从地上抱起一个箱子走到卧室准备收拾，忽然一张试卷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尖利的讽刺声爆发：“就你这成绩，还读林城一中？还转到尖子班？你不考倒数第一才怪！”
许临拎着柿子，转过身准备离开。
俞晨跟着俞达忠一直爬到五楼，拉开新装的进口防盗门，打量眼前这三室一厅的屋子。
……
她在心里嘀咕：明明是个已经二三十年的老房子，里面装扮得再华丽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为了让你远离你原来那些狐朋狗友！”石英不客气地回应。
俞晨取下耳机，郁闷地抱怨：“我在楼下看到墙都起裂了，还到处贴着小广告，水泥台阶又硬又高，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租这种房子…。”
俞晨心惊，放下箱子正要弯腰捡，石英先一步捡起试卷，上面印着明晃晃的字：学科：化学，分数：50。
“知道了。”他眼纹微弯，淡然回应。
“给它取个名字吧，叫‘小强’怎么样？”
俞晨回到诊所后，正是吃饭时间，她把胖胖抱回笼子，没有食欲，手撑下巴坐在靠窗的凳子上呆呆望着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不时有同远的急救车从路边呼啸而过。
火烧云的暮色下，许临在诊所对面的角落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俞晨和同事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店，直到车开走，诊所的门关上。
石英买的红木家具和进口牛皮沙发已经在客厅摆好，地柜的正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松下画王牌电视，木质喷塑装修，显得雍容华贵。
“我这些年…过得不错，我不是最差劲的。”她红着眼对他哽咽说出心存多年的痛点。
她身穿一件淡粉色的真丝短袖连衣裙，脚蹬意大利某个她也说不出全名的牛皮高跟凉鞋，伸起左手臂挡在额前，想要避开刺眼的阳光，手腕上的名牌手表在太阳下泛出一道金光，露出的半截手臂皮肤白暂细腻，丝毫看不出松弛痕迹。
“嗯。”俞晨简短回应。
工人安置好钢琴，拍了拍手和石英结算，石英跟工人讨价还价未遂，无奈拿出钱包付款。
她对张信哲的迷恋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从未改变，也从未想让别人知道她竟然喜欢唱声如此温柔的男明星，因为这和她在外人心目中塑造的“假小子”形象完全不符。
“这样才有生活气息。”
俞晨抬着搬家箱子，和俞达忠一起爬着不矮的步梯，俞达忠走在俞晨前面，耐心听着女儿在身后的抱怨。
临近太阳落山，他照例来小卖部买烟，回医院的路上，不经意间看见在诊所前和同事一起忙着搬东西的俞晨。
钢琴在小型吊车挂的绳索上晃晃悠悠，慢慢朝着五楼的阳台靠近。
她越想越气，嚷道：“挨着医院住，你们可真行！”
“这里也有便宜的房子，你再认真找找。”他收回思绪，淡然望着俞晨，眸子里星星点点。
眼里的这个女人，干活很卖力，一个人可以抬动一台验血机，利落的短发在浮光里显得亮灿灿的，身上带着一股年轻小伙子的英气，脸型很瘦削，却不显沧桑，依然能显现出少女时代的调皮与机灵，皮肤白暂，不时会对身边的同事微笑，眼眸就像月牙。
“爸爸，没有电梯。”
“许临！” 忽然间，她叫出他的名字。
“爸爸，有只蟑螂在地上爬。”
“爬楼梯利于锻炼身体”
“嗯？”他回过头看她，眸子里已尽是柔暖。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独自怅然的她站在原地。
十五岁的俞晨无精打采地从一旁的小货车副驾上跳下地，手上拿着俞达忠前几天从日本给她带回来的索尼CD机，耳机里放的是张信哲的《用情》。
因为在原来的学校和一些“非典型”的孩子混在一起，父亲俞达忠托关系把俞晨转到林城一中借读。
喝下一口咖啡，记忆的闸门在瞬间被打开，回到十多年前在老家搬入林城医院宿舍小区的一幕。
石英抬起头眯缝着眼，目光紧随用白色塑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钢琴，呼吸稍急，细密的汗珠从鼻翼两端渗出。
那一年，林城的夏天来得早，四月已是炎炎烈日当空照。
林城一中是省级重点中学，每年升学率都居于省内第一。俞达忠刚好承包了林城一中附近的林城医院新住院楼的建设，便在医院居民小区租了一套房子，方便照顾俞晨读书。
俞晨走到阳台，窗外传来急救车的鸣叫，林城医院就坐落在离这里五百米不到的东南角，从阳台就能望见住院楼。
“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石英站在楼下，朝坐在不远处小型吊车里的司机喊道：“小心点！这个钢琴可是德国造的！买的时候花了三万多呢！你们要是给我刮伤了，我可要找你们经理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