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终于从外面回来,就从爹娘嘴里听到季渊奔着慕渝跑边关去了,震惊的无以复加,当初不是他自己不要嫁给慕渝的吗?这出去几个月的时间变化的也太快了,自己有点琢磨不透这个亲弟弟了。
这次回来是因为逝去夫人的祭日就要到了,季昭每年除了元宵之外最大的日子,因为那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也在这一日和娘亲一起结束年轻的生命。
祠堂里烛火通明,季昭摆好水果和祭祀用的东西,在祠堂里又跪了许久,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
再出门时,门口站着个人,一身黑色的衣服静静站着不出声,只有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哀伤又带点幽怨,他不敢妄动,怕季昭反手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也不会反抗。
“你来做什么?”季昭转过身看着他,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在他眼里这人就是自己的杀妻仇人,自己能好好站着和他说话就很给面子了。
黑暗中的人缓步踱出,露出的面容清秀,丝毫没有执行任务时的凶狠,只有无法言说的愧疚和委屈。
“我想着这几日是夫人的祭日,所以想来看看。”
“不需要。”季昭冷眼斜他,径直往前走。
乔遇追上来,拉住季昭的袖子,神情慌张,因为这件事一直是两个人心中的刺,就算拔掉也难消伤疤。
时间遗忘的是痛,可伤口会落疤永远在那。
“季昭,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我也不想的,我们和好好不好?”堂堂暗阁阁主低三下四的求人,只为昔日好友能够与自己和解。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冷漠的甩开乔遇的手。
那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们在海上遇到暴风雨,船只在汹涌的波涛中上下颠簸,晃得人根本坐不住。那会是一块儿出游在回程的路上,自己抱着怀有身孕的夫人坐在船舱里,显然这摇晃的船只让夫人不舒服了,泛起酸,呕的泪花都出来,还安慰安抚自己的季昭。
船夫们在风雨中掌握船舵,但是风雨太大又临近傍晚,一切都黑蒙蒙一片瞧不真切,直到有人大喊着船舱漏水了,所有的人才真正慌乱起来。
门也被敲响,乔遇清朗的声音传来:“小昭,快开门!水要漫进来了!”
听到乔遇担心的声音,季昭抱起还在难受的夫人,努力稳住身子往门边走,开门就说道:“乔遇,我夫人身子不舒服,现在怎么办?”
乔遇权衡利弊,最后把他夫人背到自己身上,相比较季昭自己师出有名,在江湖上也算是排的上号,这样两个人也相对都轻松些。
“我们往上头走。”
齐齐向上跑去,海上的风暴还在继续,雨打在甲板上就像征战的擂鼓,气势汹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高处跑,水从破了的洞口涌进来,逐渐出现倾斜。
人挤人的空挡两个人被撞得分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慌失措和不想死的欲望,季昭被撞得撞在了船的围栏上,失修的木头被雨水浸泡的发软,承受不住身体冲撞而来的力量,“咔嚓”一声断裂,而季昭也随着坠落的木头一同坠落。
“啊!有人坠海了!”
乔遇猛的慌了大声喊季昭的名字,背上的人也一同呼喊,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们,乔遇长得高又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人就是没有季昭的身影,心中更是慌乱。
放下夫人,让她待着不动便跳下水去找人。乔遇水性很好,但这大风大浪的天气里还是受了很大影响,动作都变得缓慢。
季昭努力向上游,乔遇向下找,很快就遇到了,乔遇快速向季昭游去,欣喜的把他拥入怀中,犹如重获至宝的人狠狠地吻向季昭,惊得季昭在水中睁大了眼睛,手脚并用的要推开他。
船漏进的水再也堵不住,开始往下沉,没有扶持物的人们接二连三的滑落海底,最后彻底沉没在水中,连同季昭的妻子,在孤立无援、惊慌恐惧中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季昭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因为乔遇死命的抱着他,不让他离开,也因为乔遇突然要回去,提前回程遇上这场风暴。
他恨,恨留下妻子的自己和乔遇,恨没有挣脱乔遇的自己,恨乔遇不让自己去找妻子,恨提前的回程,恨那一场风暴,最恨保护不了妻儿的自己。
心里头跨不过去的坎,成了伪装自己的道道利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