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女裹着银氅纤细的身影在空间波动中,出现西皇宫恢弘的大殿上时,殿里是一片几乎人人都忙得足不沾地的,兵荒马乱。
人影的穿梭纷忙里,典礼用的点缀大厅的红和金色,天鹅绒的彩绸凌乱地堆得到处都是,各种繁复带着阿特斯兰家族郁金香花纹和象征皇室的玫瑰花纹的魔法装饰,有着零碎千奇百状的小部件,待组装地一片片散落在猩红色的地毯上,像迷路的星光。
大殿上,那个高高在上的,黄金和龙骨木塑就的气势恢宏而华美皇座间空空的,被黄昏金色的曦光透过宫殿穹顶的彩绘玻璃照进来,在那一束迷离渲染上了几分绮丽的玫瑰色的光线里,在人来人往的奔忙间,有些金碧辉煌的,荒凉。
“殿下,您去了哪里啊,真急死人了!”
原本正在指挥悬挂彩绸的侍女长丽达眼尖,一眼看见了她,直接就疾步迎了过来。
灰眸金发的侍女长手间还搭着一件华贵的白绸礼服,不由分说地以一种几乎不太礼貌利落的态度,做了一个手势,请她跟上自己,口间责备道:“殿下,您后天就要加冕了啊,一堆的事情啊,您不能再和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玩失踪了啊!!”
“抱歉,丽达,我只是出去野外透了个气而已。”
少女的语气轻软,微垂着头跟在侍女长身后,露出一截白天鹅似的修长优美的后颈,样子温顺而优雅,神色带着得体的谦卑。
侍女长从她的母亲,前一任女皇,馥兰·阿特斯兰陛下的时期就开始是皇宫总管,礼仪官,统筹一切的礼典之类的部署,可以说是宫里,看着阿黛尔公主殿下长大的老人之一。所以,即使有时有些严苛过度,公主殿下对她依旧有着,十分的敬重。
“还要做最后礼服的修改,还要在加冕之前完成您的画像,还要会见西郡总督面谈,接见各方使者,等等等等,这些都需要时间,公主殿下,您真的不能再任性,动不动就消失了啊。”
侍女长匆匆在前引路的脚步停也不停,紧蹙着眉抱怨着,随手拦住一个侍女吩咐了一声。
“哦,对了,你,罗斯莉,别忘了从工匠那边取回王的权杖!”
她引导着公主快步穿过长长的,铺着绣金线铃兰花纹红地毯的走廊,高傲的鞋跟闯闯声,裙摆和地毯细碎的摩擦声,都带着心急火燎的,急迫。
长长走廊的高墙间,挂着帝国的皇室历代帝王的画像。不同的装束,各异的脸,却几乎都是俊美得好似神裔,银发蓝目,这是昭示着最纯正的阿特斯兰家族,皇室血统的标志。
“丽达,母皇呢?她有天好了起来,我就该还位给她了。为什么,我们不能等她康复了呢?”
盈盈提着衣摆跟在侍女长身后,走着走着,少女在走廊最后一副画像前停驻了脚步,神色安静地出声问道。
画像里的人雍容美丽,有着和少女一模一样柔和的灰蓝色眼睛,垂落的银氅像是倾泻一地流动的月光,戴着缀蓝宝石玫瑰花的王冠,如枝繁叶茂地开放在她的银发间。
画像挂得很高,从少女的角度看过去,好像画中人正低垂着浓密睫羽,神色温柔而恬静地,微笑着看着她。
像神凝望着祂的孩子,带着怜爱的,祝福。
侍女长急促的脚步顿住了,她正在拉着把手准备一把推开走廊尽头的门,闻言却陡然手抖了一下,停住了。
夕阳西下的光线被走廊黑色的拱窗分割成菱格投入,落在侍女长的鬓边,照亮的一片发丝都已经是苍桑的灰色,紧抿的唇边,法令纹也有着风霜延展的质地。灰眸的侍女长在这一瞬间垂敛下眼睫,眸光复杂而带着悲戚,让人难以读懂。
许久,她才在明灭的光线里,半侧颜地回头,笑容勉强。
侍女长说,“我的殿下,馥兰陛下还要很久,很久,才会好起来,国不可一日无主。”
又是,如此古怪带着哀伤的,沉默。
阿黛尔·阿特斯兰公主从小,就从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
从她小的时候开始,每次她问到,有关于母亲的问题,周围的人都是这种欲言又止的,沉默。
只有她的父亲,修格·阿特斯兰公爵冕下,会伏下身,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他说:“阿黛尔,你的母皇受伤一直没好,在东皇宫里养病。等阿黛尔长大了,就会见到她了。”
公爵的眼眸,是雪原一样的冰蓝色;他的怀抱也是冷的,像万年的冰川,无懈可击的冰冷和铁血,没有一丝罅隙能够透入阳光的温度。
来自末世神殿的钟声,嗡嗡地敲了下午五点,这声音神圣,庄严而古朴,打碎了此时走廊里似是照着一片细戋尘埃婆娑的,沉默;从高高窄窗里,可以看见立于东皇宫黑色尖顶之上,那永不落下的,象征皇权的红白色旗帜,金色锁边的蔷薇花纹在夕阳和朔风中猎猎招展。
钟声中,侍女长的神色恢复了惯常的利落和冷定,她微笑了一下,以长辈看小辈带着几分慈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