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天还没亮便穿戴好墨绿色司药局的医女朝服,刚想抬脚踏进自家马车,却见身后甲胄摇摆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她回过头,瞧见自己那小叔叔,国公爷李哪吒正穿戴着一身闪闪的金甲,腰间挂着一柄狼头金剑,一边系着护手的带子一边从府内走出。
“叔叔今儿任职?”
“沐修三日,合该任职。”他说的冠冕堂皇,然而李念擦擦惺忪双眼,却仿佛瞧见李哪吒眉眼间的神采奕奕与面上的几分兴致盎然。
要知道她自从任职慈华宫首席医官后,每日起床当差都愁眉苦脸的。从前跟爹爹在南境过小日子时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现下却要天不亮就上工,夜里大家都睡了才下职。
这样辛劳的差事恕她李念没法在每日伊始便兴致勃勃,坐上车时无奈的瞥了几眼叔叔李哪吒,然后摇摇头无奈的脱下官帽,寻了个软枕放在肩膀,靠着车壁便闭上眼试图补个回笼觉。
李哪吒看在眼里,摇摇头,小丫头到底年轻,闲散日子也过惯了。然而他们习武之人都是日日天不亮就晨起练功,严于律己是他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行事准则;说起来……这么多年从未有一日懈怠过,不过今日让他高兴的原因,却是能进宫见到敖丙了。
三日前回朝宴结束后,他二人相约在偌大大卫宫城里的一处僻静宫苑。那时落雪纷飞,亦如十二年前那个让自己心痛破碎的夜晚,但是十二年后,同样情形下,不同年龄的他二人,却选择在这朱红宫墙圈起的囚笼中,栽下两束心花。
他那日大着胆子摸上敖丙光净却冰凉的脸颊,对方瘦了好多,脸颊上都没什么rou……下巴尖尖,眉眼俏丽,他嫣然一笑间,寒夜的冷空气仿佛荡然无存。他李哪吒只感到了暖,由心而生的火热按捺不住,“敖丙。”
自己唤他,那双眼转而对向自己的双眸,四目相对映着的尽是对方。鬼使神差,李哪吒开口道:“你只能是爷一个人的。”
“乱臣贼子!”眼前敖丙嗔怒轻yin,但李哪吒却听着像埋怨的情话。见他踮起双脚,合上双眼仰头对自己送上柔软的双唇。
只是浅啄,两人互相保留,亲密的太过点到为止,十二年里——两年的君臣,十年的分隔千里。仿佛之前他们亲密共处的十五年都被抵消似的,早就不知该如何甜蜜了,李哪吒意犹未尽,眼前清清纯纯的敖丙哪里会想得到李哪吒十年中夜夜入梦的都是他,渴望渴求了那么长时间。浅啄根本就只是空桶里放一滴水,太少了……李哪吒敞开了胆子,搂紧敖丙的腰后俯身低头,这次是一个深深的唇舌相交的深吻。舌在对方口中舔舐半天,吻到敖丙身子都有些软乎了方松开。
对方红着脸喘着气趴在自己胸前的样子,美极盛极,虽然空气是冷的,两颗心,两具寂寞了十二年的身子却是暖的。
“今夜寒凉,殿下早些回去吧。”
“你便如此生分的与我说话?”敖丙不喜李哪吒唤自己做‘殿下’。
李哪吒却是轻笑,他又收紧双手,将敖丙纤瘦的身体拢在怀中更不想松开。“臣日后便是太后殿**旁的人,还望殿下疼惜臣。”
疼!疼惜?!
李哪吒此话让敖丙登时觉得怪异无比,好生无奈的一拳轻锤在他的胳膊肘间,对方却开怀笑了。静寂的夜,高耸的宫墙却无法阻挡两朵心花开出墙外。
李念此刻坐在车上,半晌睡不着她便挤弄一双眼,偷偷打量兴致颇高的小叔叔。“叔~医官上职可比早朝要早得多。您今儿跟我一起进宫怕不是太早了吧?”
“禁军处还等着我一早去点名,不早不行。”李哪吒又答得一副冠冕堂皇,李念听罢却心道:才怪哩!您就是搀着跟殿下打照面吧!
“念念。”李哪吒又开口,“此次从南境回来,你爹让我转告你留心些朝歌的世家公子,年纪不小了,你也该说亲了。”
李念登时心里一急,赶忙反驳:“说什么亲!那些世家公子我又看不上。日后这事可别再提了,膈应人!”
李哪吒见状,毕竟也不是自己女儿,不好规劝,他笑着点点头。然而李念却愠怒,她手摸上腰间荷包,里面放着一硬邦邦的木簪,双指捏了捏,虽然感到几分慰藉,但依然惴惴不安。
接近半个时辰才到达宫城里,李念还要去司药局看着太后晨起的汤药,而李哪吒则在银甲禁军的带领下前往西宫大门外的禁军营。
大卫宫城南宫属使用人区域,各司局,各处所皆在那里。李念确保奴才们给太后炖煮的汤药没什么差池,赶紧领着人端着汤药往西后宫给太后送去;慈华宫中,敖丙已经醒了,在用了一碗莲子白米粥和几碟小菜过后,李念将汤药奉上。
那汤药是为他调理食欲的,每日早食后喝下,能让一天食欲稍有振作,然而敖丙心觉没有用,但他依然会喝,在一口饮尽微苦的药后,今日非常特例的没有再去用薄荷醒脑膏涂抹太阳xue。他今日思来想去,竟是让丽女官将白檀香膏拿了出来,在手腕处涂抹了一些,今日穿了一袭藏蓝色太后朝服,缂丝缎子上织着祥云鹤舞的图样。李念在敖丙走过她面前时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