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记忆遥远的梦,他回到了小时候。
他在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梦境中他瘦小的身体跪在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面前。
“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小小年纪学不好,居然来偷老娘的钱,真是死了妈的!”女人面露凶色,拿着衣架抽打着孩子幼小的身躯。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小季言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声音也染上了哭腔。他不敢躲,他知道越躲舅母下手就越重。
看到这里,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他想起来了。有次,表哥发现他偷偷藏起来的糖果,告诉了舅母。舅母逼问着他是哪来的,是不是偷了她的钱去买的,而实际上她丢的那些钱其实是表哥偷的。
“妈妈,他骗人,我明明看见了,就是他偷了你的钱。”女人身旁站着一个年龄看上去稍大的孩子,他指着地上的小季言说道。他对季言投去恶狠狠的目光,那目光好像是说,你要是敢说钱是我偷的,就等死吧。
“我没有。”小季言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你还敢说没有。”舅母生气地拿起桌上的盒子,小季言看清后睁大了双眼,舅母打开拿出里面的糖大声地质问他:“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不是偷的你哪来的,啊?”
小季言咬着下唇,攥紧手指不敢吭声。他不敢告诉舅母那是舅舅给他买的,他害怕舅舅和舅母因此吵架。舅舅是个很温柔的人,舅母脾气暴躁,到时候家里肯定会闹翻天。他不止见过一次舅母打舅舅的样子,而舅舅因为性格温润,都是忍着的。
舅母看他不说话,更加生气了,音量都提高了几分,“好啊,不说话是吧。”说着就把糖全倒进了垃圾桶。
“不要!”旁观者视角的季言与小季言一同呼喊出声,小季言起身想阻止舅母的动作,可旁边的表哥用力推了他一把,小季言再次倒在地上。随后舅母拿着衣架打得更加用力了,“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就打得你说实话。”
季言看到这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传来,小季言疼得身体蜷缩,而站着旁边的小表哥笑着对他做鬼脸,还骂他活该。
舅母的怒吼声,表哥的嘲笑声,小季言痛苦的哭声混作一团。
季言从梦中惊醒,气息紊乱,满脸泪水,后背早已shi透。又梦到了,这段他不想再提及的回忆。最近他总会隔三差五地梦到以前的那些事,可无论他多么想逃离,都无济于事。就像是被下了诅咒般,这段记忆就是Yin魂不散。
果然即使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只要他回忆起这段记忆,仿佛还是可以感受到小季言的无助与痛苦。
脑中浮现出那日接下去的情形,他被舅母打得差点晕了过去。接姐姐放学的舅舅刚好回到了家,这才阻止下舅母的动作。之后舅舅和舅母便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姐姐跑过来抱着他大哭。
小季言微微睁开眼,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轻轻地抹去鹿暖的泪水,他柔声安慰鹿暖,“姐姐,言言没事的,言言不痛,你别哭了。”
小季言挣扎着想起身,鹿暖问他想要什么。小季言让鹿暖把垃圾桶拿过来,鹿暖看着他捡起垃圾桶里的什么东西,递给她。鹿暖接过,看清手中是什么后,眼眶更为酸涩,那是一枚糖果。
许是糖果放太久融化了,即便是裹着糖衣摸起来也是粘粘的。小季言拆开包装,把糖果喂给鹿暖。他小心翼翼地给鹿暖擦了擦眼泪,说姐姐不哭,这糖我藏了可久了,别浪费了。是不是很甜。
鹿暖看着弟弟纤细白嫩的手臂上布满了红痕,眼眶里的泪水滚落。嘴里的糖虽然是甜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吃起来确十分苦涩。她收紧抱着小季言的手臂,哽咽道:“言言对不起,是姐姐没保护好你,等以后长大了,姐姐一定带你离开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小季言笑着回应,说好啊,言言等着跟姐姐离开这里。
可是季言没想到的是,他没有等到和鹿暖一同离开,鹿暖就失踪了。此后,没有鹿暖的日子,他在舅母家的每一天都如同无尽深渊。
那日他在机场遇到了季皓轩,他的这个表哥体内虽然有一半流淌着季家的血ye,但是却丝毫没有继承到季家温和纯良的性格。他那嚣张跋扈的性格随他母亲,小的时候季言可没少吃他的苦头。
季皓轩本来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季言,等对方转过身,他看清那人的面孔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季言,没想到真的是你啊,三年没见了吧。”
季言看着季皓轩脸上的笑容,没错,就是这个笑,是他记忆中的噩梦。他攥紧拳头,尽力控制住心中的恐惧,假装平静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说完转身想走。
季皓轩看他这低眉敛眼的样子,不禁发出了一声嗤笑。他的这个堂弟他最清楚了,一副唯唯诺诺的瑟缩样,看到他就害怕。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有变。看来离开他家,来到这个大都市生活也洗不去他骨子里的怯懦。
季皓轩立刻就跟了上去,他挡在季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