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儿?”两人坐定,祝融问她。
“我忘了叫什么路了,但我知道怎么走。”梁锦生不好意思地说。
“好,你指路。”
结果,两人在大马路上来回绕了三圈,才找到地儿,祝融发现,原来自己脾气这么好。视时间如生命的他,居然在一条笔直的大马路上来回转了3圈。他被梁锦生打败了。女会计师果然是最可怕的物种。没有之一。
“融哥,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梁锦生说完就打开车门,一路小跑。
祝融本以为她住在旁边的酒店大厦,却见她径直穿进了主干道旁那排老破不堪的灰墙土楼。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楼房间的陈设,劣质的单层玻璃,脱落发黄的墙皮,斑驳油腻的水泥地,Yin暗逼仄的狭小空间,唯一的家具,竟只是一张简陋不堪的单人床。窗外车流不息,喧嚣吵嚷。
一想到,她就是在这样破败的环境里,每天工作到凌晨,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眉头紧锁。
梁锦生兴冲冲地拿了剩下两袋小包装的鲜花饼出来找祝融。
“给。”她高兴地递给祝融,却完全没注意到他早已僵硬的脸色。
“所以,这周,你就住在这栋破楼里?!”祝融无法理解,一众高楼大厦你不住,偏偏挑了一间最破的!
“我……”梁锦生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瑟瑟地缩了回来,她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感觉到了祝融要爆发的怒气,可骗他也没用,自己的住宿报销要他审批,到时候一看价格,均价每晚160,全露馅了。可如果按祝融的住宿标准,她真的没这么多银子预支啊。前些年母亲生病,她四处举债,好不容易这两年做成几单项目,还了七七八八,剩下不太着急的钱每个月分期还,基本月光。
祝融转过脸,看着她双手捧给他的鲜花饼,满脸委屈,明显凹陷的脸蛋,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哪还是刚来北京时那个元气满满、一脸傲娇的小姑娘,祝融忽然觉得心疼。
回想这周,何长盛一个电话都没sao扰他,换作平常,一天跑三趟北工都是有的,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傻姑娘认真做了工作,替他荡平了这块刁蛮难缠之地,他又怎能安心处理其他项目和组内杂事呢?
他放平了声调,决定好好跟她谈一谈。
“锦生,公司给的住宿标准一晚1200,难道不够你住一间好一点的客房吗?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梁锦生听他语调柔和了,才小声说道:
“分部人员的报销都要先由分部统一汇总,一个月只寄一次到总部,到了总部之后,走流程又得好几周,一份报销下来,有时候最长要两个月。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垫支了。”
祝融从来没考虑过什么报销流程,在他的脑子里,只要项目做成,其他的都不重要。以前也有同事跟他抱怨过公司的报销流程慢,可他认为这些人都属于没把心思用在正事儿上。两个月的差旅报销能有多少呢?难道公司的年终奖还不够这点数吗?他无法理解。
可面对梁锦生,他发觉自己说不出这些话,这么想他都觉得自己混账。
她难道愿意每天待在这个脏兮兮的破楼里吗?昆明阳光明媚,工作悠闲,她堂堂LSE的高材生,一身本事,却宁可躲在这座他甚至都不愿意走进去的烂楼里住了一周,为了这个谁都不愿意来的项目,他还有什么可埋怨的?这是他作为领导该有的姿态吗?
他自认为从来都是为组员考虑,尽量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让大家吃好住好,不愿意组员为了项目之外的琐事烦忧,可面对梁锦生,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无力。
“我帮你垫,银行账号给我。”祝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要。无功不受禄。”梁锦生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那以后我给你订酒店,刷我的卡。”祝融显然被梁锦生的执拗有些惹毛了,加重了语气。
“这跟你给我钱有何区别?”梁锦生还是一口回绝,明明刚才还是很柔弱的女子,在回绝借钱这件事上分外坚决,分毫不让。
“那你到底想怎样?!”
祝融摆摆头,深呼吸,再次放平了声调,“锦生,你排过北工的时间表,这个项目无比顺利的情况下也要做一年,你打算一直住在这栋破房子里,待一年吗?”
“我没想过这么多,融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祝融无奈地摇摇头,“姑娘,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你倒下了,这个项目谁来接啊,明白吗?”
祝融只是随口说出了自己的一贯想法,无非是安抚下属,稳住项目。可才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在说什么啊。是,他是担心项目,可此刻,他真正在乎的是坐在他眼前,轻易便能带给他快乐的梁锦生啊。
梁锦生的心仿佛被钝刀重重戳了一下,拿着鲜花饼的手也已冰凉。是啊,他只是为了项目。对她好做她师父关怀她鼓励她,为她答疑解惑关心她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为了项目。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