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疏来得很快。
方念岭刚刚吃完一颗糖,他视力很好,远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捏了捏口袋里温柔的女警姐姐给她的糖,他决定一会要分给贺疏一颗,再说个好话服个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免了一顿责罚。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市中心的街道上车辆仍旧川流不息,夜幕下是另外一群人的饕餮盛宴。方念岭眼睛不眨一下,紧盯着来接他的车子不断靠近,晚上飙车的富家子弟尖叫着疾驶而过,音乐的轰鸣声仿佛让方念岭掉进一个流光溢彩的感官世界,周围很吵,而他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在他看到贺疏的时候。
贺疏身上是今天早上出门时穿的西装,领带已经松了,大步流星朝他的方向走来,大概是找了他很长时间,贺疏的脸色比方念岭预计的还要难看。方念岭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人已经被揽着拥进男人怀里了,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幼鸟归巢一般把头埋进了贺疏胸口,伸出手攀上属于贺疏的熟悉的宽阔肩膀。他敏锐的从男人身上的冷杉香中捕捉到淡淡的烟草味。
“你抽烟了?”方念岭抬头,有些错愕地盯着他。
贺疏低头神色莫辨地看了他一会,突然伸出手,动作堪称粗暴地掐住少年的下巴,方念岭惊慌失措的对上男人淬着冷意的眼睛,听见贺疏问他:“疼不疼。”
方念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贺疏说的是他额头的淤青。
“有一点疼。”他小声嘟囔着,像是受欺负的孩子看到最依赖的亲人,无意识的袒露自己的脆弱和委屈,希望能够得到安慰。
贺疏松开手,脸色更差了。
回家的途中,贺疏都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开车的陈叔更是一言不发,安静的像个空气人。
“叔叔,别生气了。”少年突然靠近贺疏,手臂亲密地缠上来,还刻意压低声线,撒娇一般把芒果口味的水果硬糖强塞进他嘴里。他对方念岭向来不设防,下意识就张开口含住那颗过于甜腻的糖,男人温热的唇舌不可避免地碰到少年冰凉的指尖时,两个人都僵住了。
方念岭被火烫到一般缩回手,身体猛地往后一仰,在他的脑袋重重磕在车窗上之前,贺疏把手垫到了他脑后。
“怎么这么毛糙。”贺疏似乎心情好了一点,轻笑了一声。
“谢谢叔叔。”方念岭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他脸皮本来就薄,只觉得自己耳廓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干咳了一声,硬巴巴转移话题,“糖甜吧?这是那个警察姐姐给我的,她可温柔了。”
贺疏嗤笑一声:“你以为一颗糖就能避免惩罚?方念岭你可真是能耐了,不上课还参与打架斗殴。”
“我没有!”方念岭瞪大眼睛,“是他们要抢我的钱。”他自然而然的避过逃课的这个话题。
贺疏愣了一下,伸手拉开他的校服拉链,“其他地方有伤吗?”方念岭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膝盖还有小腿好像破皮了,不是太疼,应该不严重。”
陈叔十分贴心地打开车内的灯,贺疏轻微近视,但是平常除了工作不习惯戴眼镜,刚刚在车外光线太暗,他又在气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方念岭其他地方有伤。此刻开了灯,他离得近,这才看见方念岭的校服裤子磨烂了好几个洞,严重的地方隐隐约约还看得见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弯下腰握住方念岭的脚踝,在少年的惊呼声中把小腿放在自己双膝上意欲检查伤势,但是校服裤子收腿,拉不上去,见男人有在车上褪下他裤子检查的举动,方念岭窘迫地挣扎起来:“叔叔不要,我都这么大了。”
贺疏面色不虞,朝前面吩咐道:“陈叔,绕到附近的医院。”
“我不!”方念岭急了,“我不想去医院。”
男人冷着脸,没理他。
“叔叔。”方念岭复又抱住他的胳膊,“叔叔我错了,真的不严重,只是破了点皮,回家上一点药就行,我真的不想去医院脱裤子。”
“方念岭,你听点话。”贺疏耐心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