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还不到天亮,你怎么敢出来。”
岑西下意识地反驳:“你不是也在外面吗。”
这句话刚一出口,他就怂了,扯着自己的衣角:“……我开玩笑的。”
“唔。”
男人点了点头,冲着小屋子扬了扬下巴:“进去。”
岑西又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挪到了小屋里。男人也跟着他进来了,他懒洋洋地用脚关了门,随手点亮烛火。
橘黄色的,幼小又脆弱的火苗慢慢升腾而起,在玻璃罩里缓缓摇曳。岑西偷偷地看男人,小心翼翼的,像个贼一样。
男人的侧脸很英俊。
他果然是很白,虽然被烛火照成了黄色。但是那张脸很温润,五官深邃,又多了点与世界微妙的隔阂感。像是光怪陆离的世界出现的美人鱼,漂亮的凤眼里带着一点被风花雪月浸染的浪漫,眼珠子却是绿色的,他的唇形很好看,嘴角微微上挑着,表情却有点冷淡。他似乎是个混血。
岑西心头一跳。
他更紧张了,连脸颊都有些泛红。还好烛光是黄色的,红得不太明显。
男人在看他。
岑西抿着唇,也看了他一眼。
男人缓缓道:“我叫姜漠凡,二十八岁,是人类。”
岑西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又补上了一句:“我是岑西。”
……这是个不怎么走心的自我介绍。
岑西在脑海里比对了一下这位姜先生自我介绍的格式,忽然发现自己少了两句,慢慢地补上:“啊,二十五岁,也是人类。”
姜漠凡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声音简直像是珠子在转筒上流转一样,格外悦耳。
“昨天晚上没好好睡觉吧。”姜漠凡的手指滑过不怎么柔软的被子,他说:“你先睡一会儿吧。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
这个人的表情带上了一点真诚的意味。
岑西哦了一声,刚一躺下,睡意就如同chao水一样涌过来。他才想起来:“不对,我不能睡。”
姜漠凡微微挑起了眉毛。
岑西强忍睡意解释:“天马上就亮,我还得捡破烂儿呢,要不然今天我就得死于饥饿!”
“哦,捡破烂。”
姜漠凡微微地笑了笑,仿佛觉得很有意思。他说:“你来的这一天,就只是捡了破烂?”
岑西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没敢告诉男人,他还想把捡破烂作为自己的一项事业,在这陌生又荒唐的异空间里继续发展下去呢。
姜漠凡垂着眼眸看他,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声音很清淡:“并且在以后,也将继续捡破烂?”
岑西有时候就是关不住自己的嘴,脑子还没过一遍呢,嘴就叭叭出来了:“是啊捡破烂多好啊你该不会是歧视这项职业吧我跟你说捡破烂又称拾荒是从废弃的文明中捡到人们所遗失的珍贵东西……”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己停下了。他睨着这位大佬的脸色,自以为格外真诚地道歉:“抱歉啊……我太吵了。”
姜漠凡倒是若有所思。
他重复了一遍岑西的话:“……从废弃的文明中捡到人们所遗失的珍贵东西?”
岑怂怂连忙撇干净:“我胡说八道的。”
姜漠凡轻轻地笑了:“有点意思。”
他站起身,淡淡道:“你睡吧,我去帮你捡破烂。”
顿了顿。
微微地笑了:“不。”
“我去帮你捡人类遗失的那些东西。”
似乎有光打在了姜漠凡身上,在岑西的眼里,这位大佬简直浑身镀了一层光,浑身金光闪闪。他已经困到有点抬不起眼皮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合上眼的那瞬间,岑西还朦朦胧胧地想,他怎么睡得这么快,这也太奇怪了。
然后就跌入了沉沉的梦境。
那个梦很长,万花筒一样,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光影变化,他从高高的天桥上掉下去,手脚都是软的。刚惊出一身冷汗,眼前就出现了红眼睛的鬼,一身都是骷髅,头发很长,挥着尖尖的指甲向他跑过来。镜头又一转,转到了天桥底下。
那是幼年的他。
蹲在天桥下,一阵冷风吹来,就蜷起身体,瑟瑟发抖。
那时他羡慕别人都有一个家。
岑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旁边的桌子上摆着尚有余温的包子豆浆和四五块铁矿石。他下了床,推开门,一眼就望见了姜漠凡。
他靠着墙,一手插兜里,修长的手夹着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朝他望过来,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他说:“我本来想抽完烟就去叫你。”
岑西说:“谢、谢谢。”
他刚刚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毛,眼睛温软shi润,像是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手搭在门上,声音也是温吞的,慢慢地走进洗漱间。
姜漠凡抽完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