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乘云见他这样子，知道他这是进了境界，道：“我要你的心意便好，你若是不喝，才是不给我这个面子。”
“不是，就是说，偷偷后悔了一下，”郑潜渊摆了摆手，拿着杯子，在唇边一下一下沾着酒：“或者说就是误杀了。”
陈乘云没说话。
“误杀还真没有过，”陈乘云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必须，我不会动手，但凡我出了手，对方就万万没有活下来的道理。”
他杯里的酒微微漾起了波纹，月光散了开来，星星点点地，杯子也像是被镀了金。
“你说完，我便同你讲缘由。”郑潜渊见他偷喝，赶紧把自己的酒杯抢了回来，看了几眼，把唇磨蹭在杯边，内里的琼浆被他一点点吸进了嘴。
他拿起酒壶，把郑潜渊的酒杯从他手中取了下来，只倒了浅浅一个杯底，才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那人杯子的下沿：“这杯，是我得敬你。”
“在你之前，我其实没有家的实感。这儿不过是个房子，我住在这里，是因为无处可去。是你在家里帮我打点生活，做饭穿衣，我才觉得这是个家。”陈乘云重重碰了那人的杯子，连酒也撒出去了些许，方才抬起了按着郑潜渊的手：“这杯本是该我敬你。”
“就是，”郑潜渊只觉得舌头微微大了起来：“过后回想一下，总觉得好像那个人不太该死似的。”
郑潜渊听他这么说，清了清嗓子，道：“哥，这杯酒我敬你虽往事难堪，但现今温柔可靠，让我心有所归，魂有所属，再不怕未来，只因前路有人作陪。”
“这算是还真有过一个。”陈乘云皱了皱眉头：“不够后来就觉得都是因缘注定，也后悔不得。”
“你这话抬举我了。我伤过你，性格也并不妥帖，你能这么对我，是我的荣幸。”见郑潜渊又要端杯喝下，陈乘云按住了那人的手腕，把自己杯中的酒倒入口中，单手又填满了下一杯。
“你这就是难为我了，”陈乘云敲了敲杯子，又喝了一口：“什么人该死，什么人该活，哪里是我说了算的。”
陈乘云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再不给那人添酒，回忆了一下，慢慢说道：“那次我要杀的人是个情报贩子，日本人那边非要保他。”
陈乘云心中好笑，依然只帮他倒了一点点：“你慢点喝，喝的太快，饭都吃不下。我陪你慢慢聊。”
“就你现在这样，等我讲完，你都要醉死在这里了，哪还会记得。”陈乘云伸手揉了揉那人的头发：“你要真想听就别喝了，吃菜，我给你泡点茶水。”
郑潜渊看了看那杯底，似是不满，但也没立即嚷嚷着再加，吃了些菜，突然道：“哥，你杀错过人吗？”
郑潜渊也不答话，就直勾勾地看着那人。
郑潜渊看着那人连饮了三杯，脑中因为刚才那一两烈酒而微微混沌，再加上微风轻抚，已是微醺，不由得动作有些飘飘然起来，拿着酒杯道：“你说了这么多，才给我这么一点酒，这不是要让我怎么都还不了你说的，所谓敬我。”
“那就后悔！”郑潜渊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桌上，往陈乘云的身边推了推：“你再帮我倒点。”
陈乘云微微想了片刻，把自己的酒喝了，端起酒壶，给自己填满，才帮他又倒了半杯。
“等我知道消息时，他正好已经在一个旅店住下了，但次
他的眼睛本就带着母亲留给他的风情，这一会喝了酒，面色通红，却更显得眼中光芒柔润，让人拒绝不得。
“我只是个孤魂野鬼，你把我拉回人世，还愿意救我，愿意听我讲些不着调的道理，还给我讲那些在你心里鲜血淋漓的伤痕，我其实也不太敢受你的第二杯酒。”陈乘云再碰了那人的杯子。
郑潜渊听了这话，立刻乖乖喝了那一小口，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满上！”
“说说嘛，”郑潜渊拉了那人的手，轻轻晃了几下，道：“我想听听。”
陈乘云的放在桌上手指微微僵硬地曲起。
看了看那人慢慢开始泛红的脸，又看了看酒杯，陈乘云终于摇了摇头：“你这杯，我接不了。”
“不要。”郑潜渊咬了咬下唇：“我想陪你喝酒。”
陈乘云这时才连着喝了五杯酒，饶是未醉，也觉得脸上微微热了起来。
“怎么突然想听这个？”陈乘云看他已经有点醉了，便把郑潜渊的酒杯拿起来，抿了半口去：“又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见他不说话，郑潜渊抬头，一口喝尽了杯中酒，把杯底反手亮出，才道：“哥，我干了，你接不接，我都这么认了！”
“什么叫杀错过人？”他微微偏头，脸上也带了点孩子般的神情：“你怎么定义这事？”
“行吧。”陈乘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角：“谁要被你这么看上一遭，也都受不住。”
“你陪我？”陈乘云笑了一下：“好像是你白天的时候，嚷着今晚想喝点什么。”
壶放在了手边，道：“这儿就咱们两人，不谈什么规矩，和你心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