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视线的着落点,止水正抱着胳膊、弓腰倚在门框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困倦的呵欠,充当懒洋洋的门神。
可能是那两个人的目光过于灼灼,止水即便是困得快要死也没法无视,他只好扭过头,无视关系胡,看了一眼少年,大概是不怎么明白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但也没想太多,就单纯地冲他笑了笑。
少年一怔,像是受惊了的小兽,原本只是松松搭在棉被外头的手一蜷,突然猛地别过头去,狼狈地避开止水的眼神。
光顺着透明的玻璃窗落了进来,洒过少年的侧脸,在微垂的睫毛底下刷出分明的浅灰色Yin影。
止水:“……”
他长得好像,没那么恐怖吧?
回忆起不知作者是谁,是以一直躺在他家五斗柜底下发霉的粉红粉紫粉蓝**书,止水揉揉鼻子,有点惆怅。
胡远道微测过身,目光不着痕迹不明所以地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
平复了半分钟,少年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的肩膀,顺带着也放松了紧绷着的手。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扭头看着胡远道,说出了一段……疑似是语言的发音。
胡远道:“……”
这特么有谁听得懂?
唐颂犹豫三秒,这才有点不确定地开口:“这位是……呃,那个……霓虹友人?”
胡远道瞥了眼不靠谱的小年轻:“说人话。”
“呃那个……我是说……”唐颂被关系胡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一噎,简简单单的一个名词愣是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是,日本人?我高中追过一段时间的番,所以……”
胡远道:“怎么知道不重要,你听不听得懂?”
唐颂:“……”
他只听懂了一个你。
然而面对顶头领导问着“懂不懂”,却一本正经到理所当然的要求,唐颂憋了半天,把那几个在记忆里头还没保存过三十秒的语音来回播放,嘴上干巴巴地:“额……他说……”
止水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少年一怔,仿佛没想到对方会回答,犹豫了一下,才有低声说了一句。
止水了然地颔首,又说了句什么,还顺带着冲少年笑笑,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大概是有了准备,这次少年没有再躲,只是半低着头,从喉咙里很低地“嗯”了一声。
止水这才看眼拿“求知若渴”眼神巴巴瞅着自己的唐颂——胡远道不太好意思这么干,所以只是盯着自己的漆黑锃亮皮鞋尖。
止水:“不用问了,他什么都不记得。”
唐颂:“……”
等等……现在的重点是这个?
“喂喂喂,止副,”本来想求助语音翻译app的唐颂震惊了,“你你你,你会说日语的吗?”
而且貌似,还说得很溜的样子。
止水“唔”了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显而易见不愿意多提。
胡远道对这个还没过实习期的不靠谱小警察简直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他,纡尊降贵地亲自开口问止水:“你们说了什么?”
止水耸耸肩:“他问‘你们听得懂么’,我说‘OK没问题,你还记得什么’,他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说‘没关系不记得就慢慢想起来好了,不着急’。”
胡远道:“……没了?”
止水点头:“没了。”
胡远道原本就皱得挺深的眉头,随着止水的话音一点一点地加深加深再加深,到最后简直是“面目狰狞”,还算耐看的五官简直惨不忍睹,
别的暂且不提,就“什么都不记得”这个说法本身就很可疑,虽说大脑受刺激失忆是一种自我保护和防御,但……
胡远道并不觉得,以止水的套话技术,连少年的这一点显而易见敷衍都察觉不到。
他在回避什么?
察觉到异样,胡远道就多了一个心眼,“你再问问他,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什么……”
“胡队拜托,小孩才刚醒,能改天再来问么?”
止水叹了口气,抓抓他的那头天然卷,花了半个钟头的车程外加半个钟头找车位时间,这才问了还不到十分钟,转身就要走,毫无征兆地撂挑子不干了,“我监控还没看完呢,先回去了。”
胡远道:“你站住!”
作为现成的,也是唯一靠谱的翻译机——有过出国经历的都知道不靠谱的翻译app坑出天际的爹——就算他真的只是都不知道,胡远道说什么都不能让止水走。
可惜,说来惭愧,身为分局名义上的大队长,胡远道的各项硬性的指标和素质,差止水的,不是一点,也不是一点点,按照北宁区分局公认的标准,勉强和死海和珠穆朗玛峰之间海拔差距持平。
好处在于,就算胡远道整天躺平,拽得跟大爷似的屁事不干,局里的工作也能维持正常;至于坏处,那就是止水就算在大多数时候服从组织调配,但在偶尔心情欠佳,譬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