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廖一汉以为自己气饱了,但空空如也的胃忠于职守地发出警告。
睡眠不足,现在还低血糖,廖一汉完全听不进去课,全身化成一滩ye体泼在桌子上,猫儿一样懒洋洋地沐浴着窗口倾泻的阳光。
大梦初醒,一双死鱼眼倏地转动,盯着黑板旁的钟表,默数着——
三,二,一!
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同时,死鱼诈尸翻了个身,瞟了一眼旁边睡得死猪一样的阿凯,灵活地窜到教室后门。
利用二十分钟大课间溜到食堂买早饭这件事,晚起选手廖一汉堪称轻车熟路,老马识途。
刚飘出后门,腹部传来震动的酥麻感,廖一汉从卫衣兜里掏出手机。
一串生号。
“快递外卖,19人标记。”
我没点外卖啊?伸出食指点拒接,最后一瞬犹豫了,难道是谁给我寄的快递?
“喂,你好。”廖一汉脚步不停,争分夺秒奔向早餐。
“您好,请问是廖先生吗?楼下取一下外卖。”
廖一汉愣了一下:“外卖?”
“对,我就在这个什么……教学楼D座的东门口,红色衣服。”
“我没点外卖啊!”
“啊?您八点零一下的单,指定九点五十送到教学楼D座东门,一杯摩卡少糖,一块燕麦鸡胸三明治。没错呀?”
廖一汉侧过头,看到大楼门口一辆红色电瓶,一个红衣小哥,正一手扶着电话,一手拎着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
如果有镜子,廖一汉就能看到,现在两眼乌青肤色暗沉的自己就是一个妥妥的黑人问号脸。
没错,廖一汉第一节课的教室后门,正对着D楼东门。
但他此时出现在这儿,是因为这是按照最短路线去食堂的必经之处,而不是踩点来取外卖啊!
但在外卖小哥的眼里,那个准时准点出现在这里的,蓬头垢面一看就晚起没吃早饭的,正在打电话并看向自己的人,一定是来取外卖的!
“您能不能快点来取餐啊?我这后面还有单子要送呢,人买了准时宝的……”
一夜没合眼的后果就是,现在脑子里全是浆糊,再被人这么大吼着催促,廖一汉应声走了过去,心里还在想着“见鬼了?”,然而一缕香味飘进鼻子,手已经在拆包装了。
“嚯!78块钱的早饭?!”廖一汉瞟了一眼小票,课间没剩几分钟,肚子还在哀嚎,便心安理得地狼吞虎咽起来,有便宜不占,不占白不占。
这个饿疯了的穷鬼!
走回教学楼的时候,廖一汉觉得头顶凉飕飕的,好像有一道狠厉的目光落在头上一样。
举头三尺有神明。
有神明也不怕,打的是我的号,叫的是我的名,出现得不偏不倚不早不晚,这分明是苍天有眼,派小天使来给我这个宇宙第一大好人送早餐。
谁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免费的早餐已经吃到了,午餐还会远吗?
廖一汉走出教室时是脚步虚浮,走回来时是脚下生风。
举头三尺有没有神明不知道,但举头九尺确实有千诚。
二楼面向东边的落地窗前,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一条十分修饰腿型的翻边牛仔裤悬在崭新的白色球鞋上方,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藏蓝色卫衣,一旦翻出logo不知道又会闪瞎几双钛合金狗眼,领口露出一截里面的红蓝格衬衫。
这一套行头的主人正一手插裤兜,一手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现磨咖啡,虽然白皙的手指挡住了一部分logo,但不难辨认出,正是刚才的牛皮纸袋上所印。
下午上英语演讲课时,千诚架了一副黑金框的平光镜。
这门课,廖一汉和千诚同班。
千诚总是坐在最左侧一列的最后一排。
廖一汉总是坐在中间一列的第三排。
但今天廖一汉没有来。
千诚百无聊赖地伏身托腮,毫无表情地看着讲台上边翻PPT边说着蹩脚英语的人。
那人嘴里蹦出来的单词,在过千诚耳朵时,都被自动转换成廖一汉的发音。
千诚记得第一次见到廖一汉时,在英语课上,当他听到那一口纯正的lun敦腔时,他想到了摩卡,少糖的那种。
醇厚,浓郁,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层层细细品味。
想着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