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高峨的目光阴沉而森冷,多年身居高位养出的气势凝出的两个字令所有人颤抖,“说!一定有人指使你对不对?谁指使你的?”
高毫看见项冲站在华阴公主身后,抬起手对项冲做了个虚抓的动作,疯魔似地喊:“小项……小项……”
张成望着岑冲:“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老兄弟们,不必救我。”
“去你娘的,还发/情?”张成大骂,嗤的一声拔出弯刀,弯刀在太阳下闪烁着冷光,刺痛了华阴公主的秀丽的眼睛。
驾车的正是张成,张成半边儿脸沾着血,神情淡然而坦荡,仔细听还能听见他嘴里哼着长平小调,闲适得仿佛在赶庙会。
霍霄展开破布,上面挤满扭曲硕大的血字,是高毫用手指沾着血写的。
张成鄙夷道:“高王八,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狭隘。”
霍霄等人围拢上去,看见高毫的惨状,包括项冲在内,只要是个男人,都产生了和张小妹相似的颤栗感受。
霍霄项冲陆离同时嗅到了大肆牵连的味儿,手心渗出冷汗——高峨摆明了是要拖人下水。
高峨扶着华阴公主出来,华阴公主甩开高峨,哭着奔到板车边上。
张成是项冲找来的,项冲首当其冲,余火迟早会烧到霍霄、陆离甚至独孤错身上。
“围住他!”陆离一声令下,羽林军簇拥上来,无数槊头箭头对着张成。
高峨问张成:“你做了什么?”
张成丢了弯刀,双手举起,昂首傲立,神态比霍霄更桀骜不驯,那是骨子里养出的倔抗。
在华阴公主尖锐的抽叫声中,高毫的头颅从板车上落下,像西瓜似地滚了几圈,落到旗亭前的獬豸像边上的一双脚下。
岑冲年纪已经很大了,神情竟然非常纯真:“老兄,请问你是谁?”
终于,抚远大将军、郢州都督、竞夏侯独孤错暴喝着截断太尉高峨的话。
高峨如果借题发挥,这就是陆家霍家独孤家对高家的联合打压,武官家族结党比随意调动兵器严重百倍。
“我如何不自重?”高峨冷笑着反问。
高毫竟然还活着,他挑开一条眼缝,嗫嚅道:“娘……我下面好疼……”
华阴公主狼狈地扑过去,捡起高毫的头颅,放回板车上,恍惚喊了几声“儿子”。
张成对高毫施加了最侮辱人格的刑罚。
高毫不答应,她依然坚持不懈地喊,陇水公主上来劝也置之不理,这个失去儿子的女人显然已陷入疯癫状态。
“太尉!请你自重!”
这时候谁跳出来,谁就得和高峨正面交锋,他俩还太嫩,当出头鸟只会被高峨摁着打,不如先憋着,到皇帝面前去斗。
高峨和独孤错资格老官职高,二人代表北军和郢州系的两股势力,争执起来,在场竟无一人敢出言劝架。
华阴公主目光移动到高毫裤子上,惊叫一声。
这红褐色是从高毫两/腿之间向外蔓延的。
下一刻,高毫的鲜血喷了华阴公主一脸。
岑冲靠着獬豸像,他垂眸看着高毫的头颅,那张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竟怔怔流出两行泪:“都是我的错。”
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个老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洋洋的,一辆骡子拉的板车从长街尽头慢悠悠地过来。
张小妹躲在旗亭旁的屋脊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高毫就躺在张成的板车上,白绸裤被染成了红褐色。
张小妹倒抽一口凉气,两腿不由自主颤抖一下。
朝廷的军官们没有人喊话威胁,也没人敢上去拿他。
高峨浓眉扬起,好像遭受了极大的羞辱。
老兵们站在屋檐下,迎接曾经的战友。
张成从怀里抽出一块破布,抛给霍霄,平静地说:“这是高毫写的认罪书,是他害死了我的女儿张音,我张成杀他为女儿报仇,此生心愿已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霍霄和陆离沉默以对,不给高峨揪住话头的机会,高峨有劲儿没处使,又去瞪岑冲:“是你?”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奈何他。
华阴公主和高峨同时呆住了。
“高毫是个什么禽兽东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独孤错铁青着脸,终于把他对高峨的不满摆上了台面,“这个结果,是他咎由自取!”
高峨唇角下撇:“谁指使你的?说出来,我可以看在过去的同袍之情上留——”
高峨脸显狰狞厉色,像只暴怒的青面狻猊:“独
霍霄颤声道:“文合兄,先不要杀他!他可能还有同伙!”
陆离想说话,霍霄对他拼命摇头。
霍霄赶紧把项冲拽到身后,毫不留情地说:“他不是你任何人,懂吗?”
张成咧嘴一笑,似是十分得意:“王八,你还记得吗?从前张哥教过你,公猪要阉/割,才长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