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能杀天下人,怎么会杀不了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女子?
晋殊望着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并不觉得痛快。
林知若痛叫出声,晋殊随即退开,舔了舔嘴唇。
林知若被它逗笑,自言自语道:“一惊一乍,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伸手想摸摸它,那猫却头也不回地跑了。
晋殊今天出奇地有耐心,坐在石头上陪着她发呆,时不时仰头看看天。
说着左手一伸,揪住了林知若的裙摆。
大概是还不够解气吧。
晋殊蹲下身子拍了拍它的头,道:“滚吧。”
她忽然轻笑出声,自嘲道:“你也算是……有始有终。”
林知若望着刀锋在日光下一闪,却失了魂似的没有动。
一阵疾风起,将那片轻飘飘的薄纱挟上半空,越飞越远。
林知若站起身子,不再看晋殊,快步往庵堂方向走去,纤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
夕阳最后一丝光线在天际消失之后,晋殊回到了御煞门。
晋殊正手足无措,又认为自己气势汹汹而来,即使杀不了她,也不能徒劳无功而返,听了她这句话,忽又想起那时她说,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于是说道:“你不是要跟我绝交吗?”
眼前分明是熟悉的人,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回来。”
那只小狸花猫不知又从哪儿蹿了出来,讨好地在晋殊脚边蹭来蹭去。
晋殊听她话音已带着哽咽,眼里也汪着泪光,满身的腾腾杀气顿时弱了下去,忙道:“你不准哭!”
他一开口,林知若瞬间脊背一凉,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蹿了上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概就和被毒蛇盯上的耗子差不多。明知有危险,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半晌,晋殊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第一次见他,就被咬了一口,十年来,心心念念,千依百顺,到头来,还是被咬了一口。
林知若望着他,刚想开口,忽然晋殊铮地收回了匕首,俯身一口狠狠咬上她脖颈。
林知若用手捂住了脸,呜咽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晋殊不待她开口,抢先道:“我不杀你,是因为我的朋友都是你的朋友,我不想因为这一件事和他们结仇,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林知若又坐了一会儿,忽然不知哪里蹿出一只狸花小猫,一口咬住了她裙摆不放。
夕阳很美。
“那我就动手了。”晋殊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匕首。
草木摇动,一个黑衣少年自灌木后走出,望着她道:“林大小姐,你在找谁啊?”
林知若依然是呆呆地望着他。
林知若从方才见到他开始,就一直神思恍惚,及至被咬了一口,才被疼痛拉回神智,道:“你回来,是为了兴师问罪?”她深知晋殊性情,心念电转间,已洞明他的想法,心里顿时寒凉一片,抬眸道:“是为了我骗你吃蒙汗药吗?”
晋殊又有了那种一拳击在棉花上的感觉,他愣了半天,忽然又笑了,点了点头,道:“好!好!”
他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翻墙进了园
林知若颈上疼痛难忍,用帕子捂在伤口上,蹙眉问道:“什么事?”顿了顿,又道:“你方才是想杀我?”
这倒是稀奇事,林知若瞧着好玩,伸手去抱它。那猫却一下跳开。林知若取下一枚流苏钗子,蹲下身去逗它玩。小猫受不住诱惑,冲不断晃动的流苏扑了几下,忽然一怔,又慌不择路地跑开几步。
*
林知若仰头望着那片轻纱随风而去,耳边响起晋殊的声音:“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当然不必再见。”
他抱臂踱了几步,侧头望着她,道:“林知若,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林知若不知不觉被它勾得远离了庵堂,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眼见着那猫钻进了一丛灌木里,林知若往那边走去,试着唤了声:“咪咪。”
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那只猫是你变的吗?”
“没话说是吗?”
林知若尚未反应过来,领口一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被晋殊揪着衣襟压在了石头上。
林知若起身追去。那猫也怪,跑一跑,停一停,还不时回头看她。
丫头们眉开眼笑地应了,手拉手跑开。
林知若错愕地抬起脸来,一道寒芒在她眼前划过。晋殊已将她裙裾一角割下,扬手一抛。
林知若抬手抚上脖颈,一看,手上血迹殷然。
晋殊冷冷瞥了她一眼,抽出匕首单手一撑坐到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晋殊低垂着头,额发垂落,林知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高举的利刃却始终没有刺下来。
他瘦了,风尘仆仆,面色疲倦,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灿然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