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寂静无声。
香炉里的香已经熄灭,罗浮珠也睡下多时。
叶复礼少有地抱着剑站在天井里,冷光被建筑切工整,投在地上像是水,又像是霜。
仰头直视。
光没有温度,只刺得瞳孔收缩。
再睁眼便看到尹洵站在对面,一步一步从Yin影中走向他:“你在等我?”
“没有。”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垂眼轻笑,任何神情在Yin影下都显得别有深意。
“不可惜,”叶复礼站在光亮里,眸子也被照得透亮,眉眼弯弯,抓着他的手往光亮处走去,“这是默契。”
尹洵看着他被镀上一层柔光的顶发无声地笑着:“有理。”
“巽府那边我看着,你安心找青赐叔就好。”
“他身边有解睚,出不了问题。”
“未必。”
叶复礼没有松手也没有回头,交叠的双手传递温度,似乎连天顶投下的光都不那么清冷了,在这个瞬间,尹洵忽然很想看看叶复礼的眼睛。
看着对方的手又矛盾地希望这一瞬再久一些。
然而路总是有尽头的。
“小迟,同我去找亲王大人吧。”
“嗯?”
“玄兔刚检修没多久就出了问题,此事定然是要巽子需负责,但念及君臣情分,鲛人王会派人上门却不会为难他。再加上解睚……你当时也看到了,他忠心耿耿、能力特殊,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护住巽子需,”前方便是该分头行动的路口,尹洵停下脚步,语速不自觉的有些快,“我理解你的想法,可你作为妖族人,被扯进去说不清楚。”
“尹公子,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担心我吗?”
“是。”沉默过后尹洵的语调带上几分柔软,只一个字便能融了人的心。
“你说的我都明白,”惊讶一点一点化作欣喜,另一只手轻拍那只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的手,脸上露出个无懈可击的笑来,“所以,如非必要我不会露面。”
尹洵知道心中叶复礼的顾虑,就像叶复礼也知道,这是尹洵少有的软弱。
因为在乎,所以软弱。
他何尝不是由衷地觉得快乐,可他也知道,软弱是会让人后悔的——会让他们后悔。
他没办法顺应这种软弱。
“你是怕解睚失控。”
“虽几率不大,但若无人牵制他就会发展得极为麻烦。”
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后再睁开,望着对方的眼睛,就这样一点一点清掉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去吧。”
叶复礼脸上笑意愈盛,安抚似的给了尹洵一个拥抱:“解决了就来找你。”
“你自己小心。”
.
来亲王府的次数虽多,却是第一次在月照中天之时上门,尹洵明里暗里来了多次,府上的人见他见得多却未见过这般光景,所以这一路上也没人拦他,齐齐着仰头看天。
这般有趣的景象,要换了平时尹洵怕是会停下来多看两眼。
行至内院,推门便看见青赐在院里摆了张小桌,上面只一壶酒,他披着外衫,内里只一件中衣,难得地对他露出个笑来。
“若不是我俩还算熟悉,恐怕看不出你在笑。”
“外面的月亮与它可有区别?”
尹洵顺着他的话题:“应当是有的,不过我感觉不出来。”
“呵……”青赐把杯子推到尹洵面前,“也是,不见天日的自始至终只有我们鲛人……”
“你若是醉了,我可以明日再过来。”
“我们会有真正的月亮么?”
“会的。”
“可是你也说了,你分辨不出玄兔和月亮有区别,既然如此……尹洵,为什么还要执着于真实?玄兔是机器,它完全可以每天晚上都像现在一样……它也可以照亮我们……”
“确实,”尹洵没有接,对方便自己喝了那杯酒,“太较真会多生出许多事,可人总是会不甘心的。”
“有何不甘?”
“月亮是真是假或许不重要,”尹洵本坐得端正,说这话时却前倾了一些,“那自由呢?你们有多久没浮上海面,又有多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亲王殿下,永生永世限于如此境地……你当真心甘情愿?”
青赐垂着眼,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来是想干什么,不必说服我,按你的想法去做。”
“我没想说服你,”对方没有回应,尹洵挑了挑眉毛继续道,“我滴酒未沾,你醉,这情势下我总不能不接你的话不是?”
青赐显出明显的醉态,然而眼神却依旧清明:“你要做什么?”
“你之前从不过问这些,”尹洵自斟自饮,手指磨砂着玉杯边缘,而后猝不及防地松了手,“酒不错,杯子差点儿。”
杯子撞上桌板发出声闷响,没碎,跟着一路滚到地上。
“那你为何要亲自过来?”
“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