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沈亦安在梧州治理疫情,一天忙的恨不得能有个**,他许染待在京都一天天的没人管束,偶尔遇到教书的夫子斥骂,许染送进来的时候,立的就是傻子的人设,这种时候只管装傻充楞企图蒙混过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泫然欲泣的盯着你,板子还没落下来夫子多半就心软了,挥挥手说算了也不再管他。
这些夫子中当然是不包括赵普深的,赵普深深得圣人教诲,一生把有教无类,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全面教育,因材施教,学思并重这六个内容作为终生的育人目标,人是死板教条了一点,但是作为一个负责人的老师来说绝对没有问题,主掌翰林学院,几个名满京城的大学士大都出自他的门下,也是在学术界威望很高的一个人。
在花甲之年的时候仍然在杏坛布道,就这么一个人,人生中为数不多掰手指都能数过来的动怒中,有一回就给了许染。
“自行束脩以上,无未尝无悔焉。”“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听得许染脑袋都要爆炸,明明是赵普深体恤他底子差特意在文化课上给他一对一的开小灶,许染非但不感恩戴德,凳子上的屁股扭来扭去,如坐针毡。
听到后来,神游四海,注意力不集中人就容易困,不一会儿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一层眼皮有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心里残留的一丝理智念着老师的威严,眼半眯着不敢全部,身子也开始不稳的左摇右晃,时不时还要在“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这类根本听不进去的话语轮番夹击的间隙中点点头,表示赞同。
想睡睡不成,根本不想听,被迫点头把戏演,这时的许染,岂一个惨字了得?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而不与三隅反,则不复也。”
赵普深读完这一段话,扭头去看许染的反应,呆呆愣愣,没有点头作为回应,再仔细去看,好家伙!都快睡着了!在听圣贤书时睡觉不仅是对教书夫子赵普深的不敬,更是对圣贤的不敬。
当机立断,赵普深眼睛里像是蕴藏着火似的,似乎随时会喷发出来,拍案而起就要维护圣贤的尊严,抄起一本书往许染前的桌子上猛地一砸。
这一下激发了许染的身体记忆中的本能反应,竟直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敏捷一蹦到了旁边的地上,神思一下子回来大半,慌乱中,柱子旁照明的落地灯中的烛火被打翻,顺着帷裳被点燃,熊熊燃烧的火光瞬间映亮了许染的脸。
“孽徒……”
这两个字还没能完整的骂出口,赵普深的神色立马就rou眼可见的慌了,也顾不得再去训斥许染,赶忙翻箱倒柜的找书。
“快来人啊!走水了!”隐隐的好像听到有人大声喊道。
火势越来大,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房顶上冒着滚滚黑烟,许染瞬间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惹了祸,回头去看赵普深,这老学究连命都不要了,四处翻找着书,企图全部带走。
眼看火势越来越旺,赵普深还趴在地上找书,许染受过师恩,这种时候岂能做那背信的小人行径,心中默念一声:“得罪了。”
动作迅速的把赵普深连拖带拽的扛到背上,猛火舌无情的舔食着许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许染咬牙忍受着疼痛,一口气憋着,猛地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房子在许染带着赵普深冲出去的后一刻就轰然倒塌,幸运的是二人险里逃生,许染擦擦头上的汗,轻舒一口气,把赵普深倒手从背上放下来,让他靠着一刻老榕树坐着。
赵普深应该是在屋里的时候吸入了一些烟尘,现在眯着眼睛,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正虚弱的靠在树上,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许染趁机朝他们舀了点水,就这葫芦瓢小心喂赵普深喝了下去。
赵普深喝了水,神志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视线顺着奔走救火的人们一路望到夫子庙,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双眼越睁越大,捂着心脏直挺挺的靠回树干,许染彻底慌了神,不管不顾的大喊道:
“快来人啊!来人啊!”
双手交叉按在赵普深胸脯笨拙的进行着按压,夫子院里有一个专门的大夫正参与着紧张的救火,被许染嘶吼的求救呼唤了过来,全身上下一阵摸索掏出一个葫芦样小药瓶,拔开瓶塞,到了一刻圆圆的小小药球出来,就这水喂赵普深吞下。
喉头一阵滚动,药顺利坠入肚中,其他围过来的人连忙七手八脚的给他拍背顺气,赵普深又咳了好一会,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明显是已经脱离险境了。
许染如获大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背上刚才被火烫伤了好大一个口子,和着蹭上的泥土,正向外面丝丝渗着血。
后来大火被大家齐心协力扑灭了,但夫子庙没能得到保全被付之一炬。许染作为罪魁祸首不仅被逐出了夫子院,还被领回府里管了禁闭,而千里之外的沈亦安正为这件事的后续处理伤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