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开门时，海育吉已经在客厅里看着新闻等，看到两人，他笑的温和慈爱:“哟，宝贝儿子们回来了！王姐，可以开饭了。”
王姐应了声，开始从厨房往饭厅端菜。
“小远，最近学习挺累的吧，我怎么看你都瘦了？”苏叶表情语气里都满是疼惜，不了解的人必然以为她是一个贤惠温柔的后母。
海远冷淡疏离道:“你看错了。”
“哦呵呵，没有就好。你还在长身体，这个头儿真是一个月一个样！眼看就要比你爸爸和小默高半头了！”
海育吉笑着插话:“那小远不就成了咱们家最顶天立地的那个了？”
苏叶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微不可查，她无比赞同的说道:“那可不！”
海默没说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
海远面色平静无波，内心怒火却逐渐燃炙。
以前他不知道海默的身世，所以从来看不出海育吉那副慈祥面容下的区别对待，相反的他还总以为爸爸与哥哥相处融洽，爸爸一定是更喜爱哥哥的。但现在，在海远这里，海默经年的身世面纱被揭开，连带着也揭开了海育吉面对海默时那张慈爱笑脸下的防备与敲打。
海远不确定一直淡然处之的哥哥究竟被父亲的这种态度伤了几分，但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被从小仰望敬重的父亲这样忌惮排挤，他一定不会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海育吉起身招手:“好了，都别站着了，走，去吃饭。”
海默拍了拍了海远，“走吧。”
饭桌上，海育吉又问起海远的成绩，这次倒不是为了挑拨离间，而是海远的班主任在家长群里发了高三学生一模的消息，海育吉想知道的更具体一点。
海远道:“成绩刚下来，考的不太理想，掉了三十多个名次。”
海育吉正在喝汤，听到海远的回答，他放下调羹，语气不怒自威:“后退了三十名？怎么回事？”
海远慢悠悠的抿了口汤，淡淡道:“题太难。”
海育吉在学习成绩方面对海远进行了无数次打压，但以前那些都有其他目的，今天，海育吉是真的对海远产生了不满，他表情严肃的说道:“这不应该是最根本的原因。一样的题，对你来说难度是增加的，对于别人来说也是一样，那么为什么别人可以保持原本的名次或者上升，你却倒退了这么多？不要笼统的把责任推到题上面，你要弄明白出现这种情况的最根本原因是什么，下次才能修正、规避相同的问题。”
海远也放下餐具，说道:“我物理只考了七十四，这是我的短板。”
海育吉皱眉，按照多年的挑拨思路，打压的话脱口而出:“这么低，当初你哥哥高考，理综几乎是满分……”
“爸……”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海默第一次在父亲挑剔海远的成绩时打断他的话。
邓培林跟海默说过，虽然海远表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内心有着很明显的学习焦虑，这种焦虑也是导致他患病的原因之一。海远不会跟别人细说家里的事，邓培林以为海远的学习焦虑是当代学生普遍承受着的压力所导致的，但海默知道，并不是。
是父亲，还有他自己。
是父亲以挑拨为主谋，他以沉默做帮凶，才导致了小远的焦虑。他眼睁睁看着父亲把一句句别有用心的言语化成一块块冰冷坚硬的石头砸到小远身上，积年累月，堆石成山，这座无形的大山压垮了小远的神经。
被海育吉怎么防备忌惮，海默都无所谓，他都能忍；但如果因为海育吉的狭隘间接伤害到小远，是他无法忍受的。
六年前，他尝试妥协过一次，换来了海远肺炎后的昏迷；六年后，因为他的沉默，又让海远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
海默自责不已，他想亡羊补牢，想加倍的补偿海远，他不允许自己再“软弱”下去，更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海远。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海默缓声道:“模拟考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短板、查漏补缺，这样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具体情况来调整复习方案，所以这次能把问题暴露出来，也是件好事。”
察觉到饭桌上突然微妙起来的氛围，把溜须拍马当成家常便饭的苏叶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加入这个话题，该向着谁说话；她夹了口菜塞到嘴里，选择明哲保身。
“算了……”海育吉叹口气，对海远道:“你哥哥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既然知道是物理的问题，给你请个补习老师吧？”
海远冷声拒绝:“你不知道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的房子？”
海育吉道:“那到时候你就搬回来住，让陌生人进我的房子行了吧？”
海远仍是拒绝:“太远。”
海育吉有些窝火:“那你想怎么着！”
“就这么着呗，我们学校又不是没有老师。”
“那么多学生老师管的过来吗！”
“排排队总能轮得着我，多大点事儿。”
“我看你就是不想补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