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强转转有些酸麻手腕,抬头看了一眼休养舱内的电子日历:2073年2月3日,地球时9点整——他刚结束了整整长达五年的休眠。
“刘培强中校,您的体温正在稳定回升,生理各项参数均正常,身体机能还在逐渐恢复中。在恢复期间,请不要作剧烈运动。如果您感到不适,或者有任何需要,请呼叫莫斯,莫斯会帮助您。”网状的红光从刘培强的全身扫过,几秒钟的快速分析之后,温和的机械音告知了刘培强目前的生理水平。
“好的,谢谢你,莫斯。”刘培强点点头,把目光转向以特定频率闪烁的摄像头电子眼,“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共事两年了,请多指教。”他伸手握住莫斯的机械臂轻轻晃了晃,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手。
“刘培强中校,我们已经共事了两年,您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莫斯了。”莫斯礼貌性地控制机械爪回握,他看到刘培强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但依旧对刘培强的行为感到不解。
“这次比以往的任何时间都长。”刘培强收回手,他感到自己的手指还因长时间的冷冻发僵,他蜷曲手指又慢慢张开,一阵奇怪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他想抓住它,它却像水一样从他指缝间溜走,“这次不一样,很不一样。”他迟疑地补充道,莫斯对此觉得困惑,但刘培强并没有作过多解释,莫斯便只好按捺下好奇,开始为他讲述接下来的工作纪要。
刘培强来到领航员号空间站已经十五年,累计休眠共十二年,断断续续工作三年——空间站资源有限,领航员们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会被唤醒,完成任务后继续进行一场无梦的睡眠,直到下一次被唤醒,周而复始,从始至终。在这次苏醒之前,刘培强最长连续工作时间也只有四个月,联合政府声称未来会有更重要的任务让他完成,但具体信息却缄口不言。从来到空间站的第一天,莫斯就担任了刘培强的工作与生活上的助手,但短暂且破碎的交往并不足以让他们深入交流,他们保持着一种工作上的疏远距离。
“如果我们要共事这么长时间,我们必须彼此了解。”刘培强如是说道。
“刘培强中校,莫斯已经足够了解您,正如了解其他领航员一样。”莫斯淡漠地开口,他分出一小块数据模块追踪刘培强的日常任务,记录他的工作情况。
“联合政府还是没有说明为什么需要我轮值两年?”刘培强没有理会莫斯的回答,他从修养舱的椅子上站起身,缓缓地伸展着四肢,他的双腿已经恢复基本机能,可以支持住全身的重量并迈步行走,但双臂还暂时使不上劲,酸麻得仿佛曾有千钧之重压在肩上。据刘培强所知,自从他作为第一批领航员来到空间站,就没有人轮班过这么长的时间。马卡洛夫曾值班整整六个月,已经是破了空间站的记录,而那是因为领航员号空间站在穿越小行星带时受到了重创,部分引擎停止运作,马卡洛夫花了半年时间挂在空间站的外壳上进行修复和改造工作。
“刘培强中校,暂时还没有。”莫斯的摄像头跟在刘培强身后,他忠实地记录着这位中校从苏醒开始的每一个行动步骤、身体参数以及工作情况,并将数据存入属于刘培强的数据模块内。空间站上的每一个生命体都在莫斯的服务器中拥有一个专属的数据模块,甚至包括主控室里那棵病蔫蔫、从来没有吸收过真正阳光的绿萝。这些数据构成了一个庞杂的核心系统,莫斯会基于这些资料监控领航员们的身心健康及工作状况,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预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莫斯,你也不知道吗?”莫斯在心中默念的语句和刘培强的声音同时响起——就像是这样,预测他们的行动然后迅速验证,很有趣的一个游戏,至少对莫斯来说,算是繁杂的工作内为数不多具有乐趣的小游戏,尽管只有他自己知晓其中乐趣所在。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了解,这种全知全能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虽然他把这样的能力用在了一些毫无意义、自娱自乐的小游戏上。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监控宇宙背景辐射、空间站及地球运行轨道、亿万公里之外的群星闪烁,同时还预测空间站上谁将和谁暗通款曲、谁将和谁反目成仇。
为了整个领航员号空间站的运作顺利,他还得费心费力将这些人的工作日程及日常轨迹岔开。空间站上的人都是极为优秀的Jing英,但他们依旧逃不开人类本性的枷锁。
这样的游戏无伤大雅,但绝不妥当。他们会尖叫着声称莫斯侵犯他们的隐私、窥探他们的大脑,他们会抖出太阳纪元时期的隐私权之类的专有名词,并要求莫斯停止对他们的监控和预测。
这会让联合政府很头疼,莫斯不希望看到事情变得复杂——人类总是将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因此他收敛脾性,装作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按照既定代码工作的电子仪器,这会让绝大多数人感到更加轻松和自在。
“刘培强中校,莫斯也不知道。”莫斯慵懒地回答,小小的电流从他的中央服务器一闪而过。这个游戏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他无意间发现游戏的成功能让他产生一丝奇妙的感受。电流的波形图与人类大脑产生快感时的电信号类似,但他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