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朝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侍女的脸,她用毛巾沾了水,覆在朝离的额前,朝离只觉得胸口有千斤重,一呼吸就像有块石头在上面胸膛滚一样疼。
他想张口说话,却觉得喉头涌起一股铁锈味。
“大人,奴婢找了太医院的人,他们让我去告诉王……”侍女说。
朝离的眼神闪了闪,却又听到侍女继续说,“王身边的宫女应该传了信吧,可王怎么还不来呢,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吗?”
朝离的眼神黯淡下去,他忍不住咳起来,这一咳就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侍女看着他抓着床榻,肩胛骨隔着衣服凸起,看起来可怜极了。
“水……”朝离沙哑着嗓子说。
侍女赶紧拿起茶杯递给他,朝离喝的很急,一连喝了两壶水才又躺下去。
侍女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药方,东拼西凑的熬了一碗药让朝离喝下,希望能有用。短短一天过去,整个王宫都知道到了朝离不再受宠的事,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落井下石的奚落声,她没了法子,硬着头皮找到了嬷嬷,本以为嬷嬷才不会管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她倒是给了几副药。“死了人,不好看。”嬷嬷嘴上这么说,却让她牢记烹药的时间。
朝离整整七天都下不了床,当然,这七天里景骜一面都没有出现过,但景骜这几天心神不宁,总是在走神,大臣们启奏的事情,他总是没有听见。
“不知朝廷是否该为江州增派粮食呢?”觐见的大臣低着头,等了良久都没听到回应,他悄悄抬起头,却看着景骜用手撑着眉骨,眼神哪里都没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假装咳嗽几声,景骜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什么?”景骜盯着面前的奏折看,他拿起笔,在奏折上画着什么,上面是一个美人的轮廓,和朝离八分相似。
“老臣是问,不知朝廷是否该为江州增派粮食呢?”大臣又恭敬的重复了一遍。
“哦,好。”景骜不想多言,他拿着毛笔,又在美人的发尾画了一根束带。
“你们没什么事了吧,没事可以走了。”景骜头也不抬,继续画画。大臣们有口难言,却只能硬生生憋回去,后退着散了朝。
景骜专注的画着,他为美人的嘴角填上一丝笑意,几许天真和勾人,他将笔提起,放在唇边,自己也不禁漾起一丝宠爱的笑意。
他拿着笔,在画上想要继续下笔,又不知应该再添些什么,这幅画明明是少了什么东西。他的手腕顿了顿,轻轻在美人的眼角点上一滴眼泪,这泪一点上去,他的心紧紧的一抽,眉头紧皱了起来。
画上的美人是在笑,但却有眼泪落下来,他脑海里浮现出无数次朝离的笑容,想要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似乎最近一段时间,朝离一笑眼睛就垂下去,似乎在躲避眼神的接触,他一直在隐藏着什么,不愿意让景骜知道。
景骜这几天睡得不好,他以为没有了缠人的小东西后,自己应该能睡的很好,但晚上怀里少了个东西抱着,总觉得空落落的,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伸手想去摸摸朝离,却只能摸到空空如也的另一边床榻。
他很烦,很暴躁,只是因为一顿饭里面少放了一味佐料,御厨就被拉出去像填鸭一样,把整桌饭都灌了下,直到撑到肚子比怀胎十月的妇人还大,最后胃撑到裂开,才拖出王宫,把尸体处理了。
王寝的各位宫女都不敢大声说话,本来景骜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主儿,一年多过去终于回王寝了,却更让人觉得心惊胆战。更别说敢在他面前提朝离了。
朝离刚能从床上爬起来,就要看镜子,侍女好声劝道,“您还要养一养呢,气色再过上几天就会好了。”
朝离根本不听她的话,“拿过来。”
“您还是喝口水吧——”
“我说让你拿过来!你是聋了吗!”朝离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侍女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就像着了魔一样。
侍女低着头把铜镜递给了他,朝离本来就纤细的手腕变得更瘦了,骨结突出来,变得有些吓人。
朝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蓬头垢面,脸色差的吓人,眼窝深陷下去,嘴角下垂,原本脸颊还有些幼态的rou,现在全都不见了。
他放下铜镜挣扎着站起来,“我要沐浴。”
“不行!您身体还没恢复呢。”侍女赶紧拦住他。
“我要找他——我要找他——”朝离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非常无助,像是羽翼被拔除的鸟儿。
侍女狠不下心再拦他,即使她知道这样对他的身体不好,但如果不让他去见王,他可能会更加崩溃。
寝殿的隔间放着一个浴桶,平常很少用到,朝离一般要去沐浴都会跟景骜一起去水殿洗,这个只能容纳一人的浴桶就因此搁置了许久。
朝离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搓着,他能摸到自己的骨头,这具身体现在一定很恶心的吧,他绝望的想,想着想着就哭了,就算是哭,他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