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冷雨吹打在车窗上成了一帘水的幕布,雨刷器摇摆拨弄拉开了它,呈现出了漆黑的高速公路和红色的车尾灯。陈羽生聚Jing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路,他脚下的油门快踩到了底,飞驰着超过了一辆又一辆害怕路滑因而慢行的车子。
陈羽生点燃了一个香烟,燃着的火光烟灰也像外面的车子一样,转瞬就熄了。他紧握着方向盘牙齿相互碾咬,不停的回忆儿时只见过一次的女人的脸。
过去了那么久还只是照片而已,也许记错了。他在心里这样重复安慰自己。他没察觉到自己有些怕了。
陈行坐在书房里,今夜的雷声吵得他有些不愿意睡觉,睡也睡不安稳。老管家拿来一杯热茶何几块中式点心,陈行拿起来咬了一口酥皮渣掉了一手,他扬手把碎渣也吃进嘴里。
老管家安静地看着陈行小孩子一样的举动,没有感到任何诧异。
老管家看着空了的点心盘问:“老爷,您还需要吗?”
陈行摇摇头,因为年纪大了,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血糖。
老管家把碟子收走,还没到门口门就已经被打开了。是浑身shi透了的陈羽生,老管家认出了他,说:“少爷您回来了,我去给您拿毛巾。”
陈羽生一步跨进书房,轻描淡写都撇了一眼老管家说:“不用,你出去吧。”
陈行坐在椅子上看见来势汹汹的陈羽生显得非常镇定,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喝了一口茶,把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看着陈羽生说:“坐吧。”
地上的深色木地板被雨水打shi,水渍跟着陈羽生到了桌前,他两只手支撑着桌子逼近陈行,单刀直入地问:“林醒是谁?”
陈行看见自己刚刚喝过的茶杯里混入了几滴陈羽生带来的雨水,感到十分不悦,他皱眉说:“坐下,别这么没规矩。”
陈羽生:“是谁?”
陈行不应。
陈羽生大声咆哮着,“我问你是谁?!”手紧紧抓着卓沿恨不得把整个桌子掀起来。
陈行用纸巾放着陈羽生的面故意擦了一下桌子,抬眼看他。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那现在来问我干什么呢?”
陈羽生揪着陈行的脖子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那个女人的孩子身边?!”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张狰狞的网,捕住了他所有原本潜行在深处的愤怒然后拉到岸上来公之于众。
粗重的呼吸喷在陈行的脸上,让他感到恶心想马上把陈羽生推开。他想和那个疯子都绝对是一路货色,身体里一半都是相似的脏血。
“他是你哥,放尊重一点,安排你去那所学校是让你们熟悉一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要常见。”
陈羽生冷哼一声。
“常见?为什么要常见。我小时候被欺负时想见你时你在哪里?我妈死时你在哪?我妈割腕就为见你一面时你在哪?”
“你当我不知道吗?在你和我妈结婚一年以后就亲手谋划了一场意外,把她的爸妈也就是我没有见过面的姥姥姥爷送上了西天。”
“这时候你和我说什么常见什么亲人,陈行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陈行的笑容很标准,看不出一点破绽,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抵在陈羽生的脖子上,语气冷静地说:“那是我的事,希望你不要随意猜测。”
“至于你,我现在完全能让你不声不响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我的儿子。”
“给你点甜头就得意了?其实在你出生之前,你就该死了。为什么何秋惠那一跤摔下去之后你还在呢?”
陈行挑眉,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我也没追问过,你不会是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吧?”
陈行看着陈羽生的表情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别那么紧张,虽然我也很遗憾但你确实是我的孩子。”
窗外的雷雨盛淹没了陈行的笑声,或者是陈羽生主动把这些声音屏蔽了。他感觉四周万籁俱寂,只剩下心脏的跳动声,扑通…扑通……
他好痛恨这声音,他好惧怕这声音。世界上几十亿人,唯独和他流淌同样血夜的人最期盼他死。他的出生是一项任务,他整个人则是一项筹码。
陈羽生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