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棉并不习惯人伺候,嫁衣繁复需有人帮忙便算了,日常的衣裳,云小棉说什么也不肯叫人伺候,只拿着衣裳到一旁去穿上。衣裳对她来说有些大,她将袖子卷了卷,小心地走了回来。
喜鹊一愣,不知她为何要来抢自己的事做,云小棉却已经过去扶着陆舒寒坐起身来了。陆舒寒本是不想吃的,但她见云小棉过来,便也明白过来,她若不吃点,云小棉怕是会尴尬的。
该做的事都做了,丫头们便上前将陆舒寒身上繁重的嫁衣褪了下来,替她换上轻便的衣裳,又扶着她坐进被窝里。此时云小棉的嫁衣也被丫头扒了下来,只是丫头们考虑不周,没有事先准备好日常穿的衣裳,便匆匆跑到外头去寻。
陆舒寒那边缓过一些来,喜婆便唱着祝词继续了。陆舒寒颤抖着手,拿着秤杆将云小棉的盖头掀起,云小棉便侧着头去看陆舒寒。陆舒寒穿着一样的嫁衣,只是凤冠简单许多,该是怕她累着,一张脸有些惨白,神色也有些疲惫,如此病态也难掩一身贵气,云小棉不禁感慨,自己真是个有福气的。
晚膳端来了,云小棉一人站在桌边,见陆舒寒丝毫没有要过来用膳的意思。只见喜鹊拿碗盛了一些,端到床边,打算喂陆舒寒吃一些,陆舒寒却摇摇头,并不想吃。
交臂饮酒时,两人靠得很近,云小棉只觉得身边这人身上香香的,又被浓浓的药味盖住了,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云小棉蹬蹬蹬跑到桌边,又夹了一些菜,又将汤导入饭中拌了拌,回到床边坐下,舀起一勺喂到陆舒寒嘴边:“乖,再吃几口。”
边的人端茶喂水,又是替她轻轻拍着背,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剧烈的咳嗽声止住。云小棉盖着盖头,便已能猜出她的“夫君”病得到底有多重了,也难怪要找人冲喜了。
云小棉方才见她乖乖吃了几口,心里正高兴着,见她又不肯吃,立马将碗侧给她看:“你看,就剩两口了,我们把这两口吃完就不吃了,好不好?”云小棉现下倒是不怕陆舒寒了,她觉着陆舒寒长得好看,又是自己的夫君,方才还找衣裳给自己穿,方才自己
这般想着,陆舒寒又有些歉意地冲着她笑了一下,云小棉正看人看得发呆,见她对自己笑,只觉热意涌上脸庞,连忙转过头去,又偷偷侧目去看陆舒寒,见她不再看着自己,便又多看了几眼。
喜鹊却站在那儿不动,虽然云小棉今日同她们小姐成亲了,可她们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为了冲喜罢了,她们小姐日后定是还会再嫁人的,这云小棉便同她们一般,只是个丫头罢了,怎能穿小姐的衣裳。
云小棉其实已经有些饿了,可陆舒寒不吃,她也不好意思吃,想着不论如何,陆舒寒都是她的夫君了,夫君病了,实该自己伺候才对,于是大着胆子走到喜鹊边上:“我来吧。”
云小棉红着脸,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多吃点东西才能好。”喜鹊见她会照顾人,又觉得自己在这儿杵着,兴许会让两人都不好意思,立马带着屋里的丫头都出去了。
陆舒寒见她瞧过来,也抬眼看她,倒也有些吃惊。她是知晓云小棉的家境的,云小棉倒是丝毫不是她想象中村姑的模样,虽有些瘦,气色有些普通,皮肤也被晒得有些黑,但眉眼五官却是难得的漂亮。这般瞧着,又有些心疼起来,以她的姿色,在村里应该是能嫁到一个如意郎君的,可惜家里没有长辈心疼她,竟是嫁给了自己。
陆舒寒见她一边害怕着,一边不忘喂自己多吃些,也张开嘴,将勺子里的饭菜吃下。又吃了三口,陆舒寒觉着,已经比往日多了,便又偏开头不肯再吃。
丫头在喜婆的示意下,端来合卺酒,陆舒寒执起一杯,云小棉看她微微颤抖的手,有些担心地多看了几眼,见里头的酒装得不多,不曾洒出来,也就放心了,执起另一杯,与她交臂饮下。
云小棉只穿着中衣,有些无措地站在床边,低着头不敢去看旁人,两只手扯着自己的衣角,脸上红红的,又往后缩了缩。陆舒寒见她这模样十分可怜,又觉得她这般站着兴许要着凉,便开口叫来自己的贴身丫头喜鹊:“你去我衣柜里,替她寻一身衣裳穿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云小棉将勺子递到陆舒寒唇边,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示意她张开嘴,又不敢去看她眼睛,怕自己这般没有规矩惹人生气,婶子说这些大户人家规矩多,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才行。
陆舒寒见此,又笑了笑:“喜鹊,你去叫人按照她的身量做几身衣裳。”喜鹊应下,很快便走到云小棉的边上,替她量起尺寸来,记下后便叫人去做。
云小棉在村里时,婶子家的弟弟妹妹不肯吃饭,她便是这样哄着喂的,如今这哄孩子的话脱口而出,一时之间,大伙儿都有些尴尬。
陆舒寒看得出她的心思,便又催了一句:“快些去,莫要让她着凉了。”喜鹊只好不情不愿地去衣柜里寻了一身衣裳来,让人给云小棉穿上。
喜鹊见小姐被扶起并没有生气,便将手中的碗递给云小棉,希望她真有办法喂些下去。不料,陆舒寒的确给她面子,只是吃了几口,便又偏过头去不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