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换洗衣服,进卫生间简单冲了澡。出来的时候,徐晏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前看书。
在寝室这四年,沈弋棠跟徐晏偶尔也有单独相处的时候。但就像现在,基本不交谈。习惯了这样的情形,沈弋棠走到自己的桌子边坐下,他忍不住在意徐晏那边的动静,随即发现徐晏动作起来,然后把一瓶红花油放到了他的桌边。
沈弋棠很讨厌红花油的味道。
非常讨厌。
小时候,沈弋棠经常受伤。大多是因为别的小朋友。每次受伤后,秦娟都会给他涂红花油,但不像影视剧里某些总是温柔含笑的母亲,秦娟的力道很大,神经纤细又易怒的女人,边大力揉按边歇斯底里地问他,为什么不能跟别人好好相处,为什么不能学着跟大家玩在一起。
每到被逼问得心生烦躁的时候,小沈弋棠都会想问,那为什么自己不能跟大家一样有爸爸。
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因为如果问了,会挨打,会挨骂,会害妈妈哭一整夜。
沈弋棠讨厌红花油,讨厌那种刺鼻的味道。因为那种味道会把他拉扯回当年昏暗的小屋,耳边再次响起秦娟的质问。
为什么你不能讨别人喜欢?
可从没有人教他,该怎么讨别人喜欢。
空气中泛开了红花油浓郁的味道。
沈弋棠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要往旁边躲避刺鼻的味道,但只站起身,他看着眼前的情景,脚步却一点没能迈动。
修长的骨节随着搓按起伏,面前的徐晏正微微垂眸,动作从容地把更多红花油倒在宽厚的掌心。
然后他抬起墨黑的眸子,静静看向沈弋棠。
徐晏的瞳仁非常黑,里头藏着云雾,黑夜,深渊,黑白焰火,藏着沈弋棠各种读不懂的情绪。
但此时,却溢出无言的诱惑。
几秒后,沈弋棠乖乖地坐回了原处。
在某一瞬间里,沈弋棠眼花地觉得徐晏的唇角似乎起了些弧度。但这念头马上就被抛到脑后。沈弋棠低下头,睁大眼看着徐晏揉在他手肘上的双手。
宽厚的手掌,轻易地将沈弋棠的整个手肘包裹在指骨里,温热的掌心经过药水的搓揉,愈发发烫,从皮肉一直烫到沈弋棠骨子里,又一路蔓延到左边的胸腔。
眼眶悄悄的红着,沈弋棠低着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红花油的味道,原来也可以这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