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到燕国的第三月,阿姁流产了。月分太小,她尚未察觉有孕,已然无可挽回。事后细想,还是有些早期迹象的。
由此追忆起十三年前,她第一次怀珠时,也曾出现类似反应。对于阿伊生父为谁,终于有了数。乃离了病榻,跌跌撞撞,急寻千岁述说,悲欣交集,泪珠扑簌。
千岁为她揾泪,不要哭,这个时候不能哭的。
阿姁与他冷战多时,因这发现,又觉得他是自己人了,偎到他怀中,提议:我们往雒邑去,把他认回来。
千岁一顿,这不好吧,他已是储君。
阿姁斜他一眼,怎么不好?天子知他非己亲生,大约也不会勉强留他。
千岁辞气迂回,你怎知他愿意回到我们身边?也许他更喜欢做太子呢。
阿姁疑惑:你怎知他更喜欢做太子?
千岁娓娓道:这些年来,他不在我们身旁,食的一直是权力的ru,岂会不恋权位?贸然去相认,平白给他增添烦恼。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渐行渐远,再难重逢。不若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生一个孩儿。
阿姁沉思片刻,抬头看他,不对。
什么不对。
阿兄得知我消息,即星夜驰马来寻,未因为睽违十三载,我可能已不是你喜欢的样子就放弃。
千岁爱怜地抚她的背,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阿姁又问:那日在黄金台上,若你发现我不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会否转身离开?
千岁无奈地笑,我是那等无情之人?
既是这样,阿姁直起身,冷然问:阿兄对阿伊如此漠然,又说什么再生一个孩儿,归根结底,还是不相信他是汝之血胤吧?
千岁乃狠心反问:姁姁,你有十分的把握?
阿姁一怔,泪又缓缓出,七分、五分皆不可,一定要十分么?
千岁叹口气,搂住她轻摇,姁姁,说来你未必信,我最看不得你流泪,心疼煞。
阿姁泣涕道:你答应了我,我就无理由哭了呀。
答应你什么?
往雒邑,认回阿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