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声，潘玉觉得那些痛都不算什么，苍白着脸正要回应，却见张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潘玉焦急张口，出口却是一阵气声：
「什么？」
「其二，养魂会被异化，待魂魄养好，你亦化身为妖。你还答应吗？」
面对张柳灼人的视线，潘玉喜不自禁，低下头道：
张柳坐起，扶着床边，犹自微喘，嘴里往下滴着什么，地下一滩腥黑。
死了……
「相公，这儿人多，回家再这样看。」
「愿我和娘子身体健康，长相厮守。」
最后几个字只在嘴里咕噜一声，寻常人压根听不清，然而潘玉成妖，这一句听来，竟似天雷落下，炸耳而响。
顾不得自己疼痛，潘玉踉跄至床前，扶张柳坐起，抖着手伸入怀里，掏了两三次，才掏出手帕，正欲擦拭他嘴角残污，手停在半空。
潘玉迎上前，满脸喜色：
终于，在半山腰，看到一青衫男子，背着一竹箱贡品，慢慢爬山。
潘玉接过，让秋儿先去休息，待人离开，鹤妖朝门窗点了几下，又手朝潘玉心口一点。
山道上人过了一茬又一茬，不远处，大殿里香烟渺渺。
「养魂期间，你得和我同住山谷，不得离开，我要确保妖魂生长无虞，此是其一。」
「噗呲」一声轻响。
「相公，你近来可好？」
潘玉现出身形，欣喜道：
「是我，官人。你身体好了吗，可以爬这么高的山了吗？」
潘玉暗暗掐诀，助他登山，不过片刻，来人便只距自己几步远。
2
「我会和从前会有什么不一样吗？会很可怕吗？」
窗纸上，烛光忽大忽小，室内一度昏暗灯灭，俄而一阵大亮，潘玉猛地仰头，大叫一声。
潘玉无心顾及，只翘首极目，一直望到山脚下。
潘玉沉默几秒，小心问道：
仿佛有什么东西离体而出。
张柳已步出大殿，走到一旁松林边，凭栏远眺。
「我此
刚要快步迎上前，突然想起什么，潘玉闪到一旁，隐去身形。
张柳面色如常，不见此前的青灰，甚至满脸蜡黄都消退，肤白不说，还透着健康的红晕。久未睁开的双眼，此刻终于张开一条缝，虚弱道：
「大病初愈，累了睡觉，正常。」
潘玉苦涩一笑：
张柳浑身一僵，回头见到来人，惊喜道：
家，张柳想起什么，急忙问道：
「他的命，我救回来了，现在轮到你帮我了，走吧。」
「我答应，还请您救我相公一命。」
潘玉面色一红，很快正色，跪拜道，
不待潘玉回答，便一挥袖。
鹤妖满意一笑，手一挥，周围场景一变，又回到宅里，秋儿正好推门进来奉茶。
不知二人别后，她去了哪里，眉眼间尽是娇艳之色。
潘玉心头宽慰无比。
「是很可怕，你能眼观百里，身飞九天，想要什么，就变什么。」
「玉……玉儿！是你吗？你回来了！」
床上传来一阵猛烈咳嗽声。
鹤妖注视潘玉双眼，加重声音道：
张柳痴痴望着。
额上汗珠不断，潘玉眼前发黑，低头看着心口，只见点点暗红透皮而出，那红色越来越多，晕成一片。
他竟这般惦念我，我这一趟再苦都值得。
「好——好多了，你，你现在好美！」
仍不见张柳踪影，潘玉无意识地揪着手里的梅枝，一不小心扯下一朵。乘人不备，手一挥，落花重回枝头。
说罢，放下茶盏，望着潘玉道：
「我……好像，不难受了。」
跟野僧跑了……
「大师！不好了，您快来看看。」
张柳路过潘玉，浑然不觉，买了香，进了贡品，便虔诚礼拜。
烛火闪动片刻，下一秒，室内只有床上男人静静的呼吸声，再无二声。
张柳扭头，错开潘玉目光，低声道
「他们说你死了，还说你，说你——跟野僧跑了……」
先是如蚁咬一般微痛，很快闷痛袭来，心口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正被人生拉硬扯。
「大师尽管说，我都愿意！」
鹤妖不慌不忙，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才道：
鹤妖微笑：
一番张口结舌，引得潘玉好奇：
「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又会在这里，你不是，你不是——」
潘玉隐在他身旁，望着他举香拜了三拜，又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磕了几下头，才起身祈福：
过往香客中男子，觑见潘玉亭亭站立，竟一路走一路瞥，被家中妇人拧了一把，才龇牙咧嘴，怏怏回头。